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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梳头娘(33)

“看什么呀?”小纯瞪了一眼武士,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还是京都人!”小纯的京都腔调软侬绵长,让武士们愈发惊奇了。他们开玩笑似的上来闹,说,“是不是平家的逃民?让我们搜一搜。”说着,就开始翻他们两人的行李。

但廊御前的信早就被阿定藏好了,他们也只能翻出普通的衣服、食物来。

阿定扯扯小纯,小声道:“不要招惹武士,还是快快道歉息事吧。”

在这种时候,道理是讲不通的。保全自身,把廊御前的信件送到才是要紧事。更何况,阿定的任务原本就是要抵达位于屋岛的平家大本营。

阿定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把男人们的吸引力都招来了。她可比小纯生的漂亮多了,武士们立刻围着她说起混账话来。

“海边的小村子里,还有这么漂亮的美人,是妖怪吗?”

“胸脯这么鼓囊囊的,是不是藏了给平家人的信件?”

“怎么不说话呀!真是无趣……”

无论男人们怎么说,阿定都垂着头,不敢答话,生怕就招来了更多的是非。

就在此时,有一个男人冒雨策马而来。看到武士们围着两个女人打转,这男人就露出一副不高兴的神情来,一边用剑驱散着武士,一边教训道:“不务正业!”

阿定偷偷抬头看了眼,原来是个戴着冠、穿着便服的年轻人。

他长得和其他坂东武士不一样——源氏门下的坂东武士们,都是皮肤黑亮、眉毛锋利、眼神凶狠,被称作“只会骑马和射箭的恶棍”,但这个年轻人有白皙的肌肤与形状流丽的眉眼,五官轮廓有一种所谓的“京都贵族的味道”。

不仅如此,他还比那群粗糙的坂东武士多了对女子的怜惜之情。(顺带一提,这也是京都贵族的特征之一)

“没事吧?”这年轻人问阿定和小纯,“你们要上哪儿去?这种战乱时候,女人还独自在外面跑,小心被平氏的叛军捉了。”

阿定按照计划地回答了:“坐船到四国那边去,投奔朋友。”

“那可不巧了。”年轻人说,“你最近坐不了船了,海边已经封锁了。那里不安全,平家人会往海上射箭。”

“哎呀!”小纯露出懊恼的神色。

阿定也有些烦恼。难怪刚才有那么多的行商在说着“船啊”、“船”什么的,原来是最近都不能开船渡海了。

阿定有些小失望。

说实话,丹后虽然近海,她也在主人家的饭桌上见到过大鱼。但她从前所住的村落,却是不临着海的,她还从没见过所谓的“内海”呢。

男人拨了一下头上的雨珠,也站到了屋檐下,对两个使女说:“你们从京都来?还是回去吧。四国那里,恐怕不是轻易能过去的。”

他看到阿定的容貌,失神了一下,心底还有些疑惑:这么漂亮的女人,怎至于要去四国投奔朋友呢?哪怕是没了夫君、生过孩子了,提亲的人肯定也会踩破门槛,还愁活不下去吗?

“我们两个在京都已经没有亲戚了。”阿定第一次撒那么多的谎,语气很不安,“不去四国的话,就活不下去了。”

她把情况说的这么严重,男人也有了怜悯的心思——战争这么动荡,谁讨生活都不容易啊。

“为什么不再嫁个男人呢?”他问,“有丈夫养你,也就不用愁生计了。”

这可把阿定问倒了——她没有嫁过人,这该怎么回答呢?

“我不喜欢被男人养。”阿定只能老老实实说,“我从前是做梳头娘的,帮主人家梳头就能养活自己了。如果要和男人在一起,那就要找一个我恋慕的人,而不是为了生计就匆匆嫁人。”

她从前做使女的时候,确实是这样想的。

同时,她还有些内疚:在新选组工作的时候,她可是答应嫁给近藤做妾了呢。虽然那只不过是离开那个世界的借口,但还是有些心虚呀。

男子听了她的话,竟然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他一边打量着阿定,发现她生的格外俊俏。

虽然她不是京都传统意义上细眼薄唇的美人,可眉宇间款款流转的风情,也算是与众不同了。

他在心里想:外貌和说的话一样,都很与众不同。

“如果你实在要渡海,那就坐我们的船过去吧。”男子好心地提议道,“只要你不介意拥挤就是了,你可能要和其他在船上帮忙的女人挤在一起。”

阿定答应了。

有船坐就好了,哪里还能挑剔呢?

虽然,“坐着源家的船去找平家人”听起来确实哪儿怪怪的。

这男子自称在家中排行第九,所以阿定喊他“九郎”就可以了。等雨停后,他就用马载了两个女人一程,打算将她们亲自送到摄津渡辺港边。

“坐我的马吧。”九郎很客气地对阿定说,“到了港边,住一晚上,就能过内海了。”

“万分感谢。”阿定诚恳又心虚地道谢了。

九郎的马是一匹奥州银毫,看起来威武健壮,挂着的马具和箭筒也是金灿灿的。他扶着阿定上了马,说:“坐得不稳的话,就抓住我的衣服。”

阿定第一次骑马,不敢违背他的嘱咐,立刻伸手拽紧了九郎的衣服。

看到她这副乖巧听话的样子,九郎露出了笑容。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笑起来很清透,这也让他在一众坂东武士里显得格外出挑。

马一旦颠簸起来,阿定就觉得不适应了。她觉得随时会摔下去,可又不敢说出口,只能紧紧地拽着九郎的各种地方——袖口、衣襟,乃至于他挂着刀的系绳。

“我的刀很锋利!”九郎策着马,一副很自如的样子,“它叫做‘薄绿’,虽然是个风雅的名字,却能将人劈得一刀两断。你最好不要碰它。”

阿定听了,怔住了。

薄绿,不正是膝丸从前使用的名字吗?

这么说,面前这个武士大人,就是膝丸的新主人源义经了吗?

听烛台切大人说,源义经的全号是“源左卫门九郎义经”,左卫门是官职,九郎是家中排行。如此一来,他自称“左卫门”和“九郎”,都是正常的。

难怪九郎的外貌如此出众。

九郎的母亲,是昔日千里挑一、名动京畿的大美人——常盘夫人。九郎的外貌不像坂东人,而有着京都的高雅,也是因为母亲的原因吧。

虽然被警告了“刀很锋利”,可阿定忍不住再去打量那把薄绿。

也不知道膝丸在这个时代做什么?也和大和守安定一样,附着在刀剑的本体上吗?还是在其他地方游荡呢?

摄津渡辺港很快就到了。

因为已经在海边,海风便越发的大了。海潮扑打岸边的声音,哗哗、哗哗的,不绝于耳。便是躲到了暖烘烘的屋子里,也会听到那拍岸不止的声音。

港边的木造屋子里,住了一圈女人,她们都是要在船上做帮工的人。挤挤挨挨地在地上铺满了床褥后,小屋里便只余下一个烤火的地方。

女人们大多互相不认识,谁也不知彼此来历。看到阿定生的漂亮,他们便问道:“你是哪位殿下的妾室吗?”

又有人回答:“连武士的妾室都要来帮忙呢!可见这场仗不好打呀。”

接下来,女人又说起了别的事。似乎在说着战争的事情——源家要攻打四国那头的平家了,把附近所有的船只都调了过来,海路也因此都停了,只有源、平二家的船,还敢在海上游走。要是不小心碰到了,那就是一场战斗。

听到源氏这些战况,阿定有些心虚。

虽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可现在她名义上还是平家之女廊御前的使女呢。听这些东西,是不是不太好呢?

于是阿定悄悄起了身,走出了屋外。

夜已经深了,外头的海风带着一阵咸涩的气味。海浪在夜晚冲刷着岸石,浪上托载的船只都摇摇晃晃的,像是没有重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