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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世界同人)[谢道灿白遵守]交换温柔(8)

作者: 岸青青 阅读记录

“一次都没联系过,一点消息也没有,就那么一个人,一直走一直走,没有地方可以停下,没有人说话,不累么?不寂寞么?”

谢道灿好像已经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是谁。

“遵守呀。”父亲把枕边书递过来,拧开床头的小灯,“念首诗吧。”

谢道灿翻到书签那一页。是一首长诗。

“在我们从不能安排的方向,你

给我们有一时候山峰,有一时候草原,

有一时候相聚,有一时候离散,

有一时候欺人,有一时候被欺,

有一时候密雨,有一时候燥风,

有一时候拥抱,有一时候厌倦,

有一时候开始,有一时候完成,

有一时候相信,有一时候绝望。”

……

谢道灿的声音里没有太多心绪,但足够专注,他跋涉了绵长的句子和许许多多停顿,读到了关于爱的部分,他抬起头,望了望父亲,他早就熟记于心,正等着他念下去。

“爱着是困难的,你必须打一扇门。

我们追求的是繁茂,反而因此分离。

我曾经爱过,我的眼睛却未曾明朗,

一句无所归宿的话,使我不断悲伤:

他曾经说,我永远爱你,永不分离。

虽然他的爱情限制在永变的事物里,

虽然他竟说了一句谎,重复过多少世纪,

为什么责备呢?为什么不宽恕他的失败呢?

宽恕他,因为那与永恒的结合

他也是这样渴求却不能求得。”

……

“道灿呐。”父亲轻叹了一声。

诗没有再读下去,谢道灿还维持着那个姿势。

“这样来看我,是不是……你们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谢道灿合上书,站起来,叫了一声父亲,又改口,叫了一声,伯父。

白遵守的父亲目光凝了一刻,忽然有了笑意,示意他过来。

谢道灿坐在了床沿。父亲借着灯光,仔细地看着他。

“你问为什么没有联系,为什么没有消息,其实都看得见,也听得见,只是不能回答。”

父亲说,道灿的事,遵守都告诉我了。

他说这孩子像他妈妈,从小就很安静,不肯和我们提起心事,我病了以后,他反而肯说了,大概以为我听不到吧。

父亲把谢道灿的手握在手里,那只手枯瘦,捏得他有点疼。

“道灿呐,因为遵守的执拗,这些年让你为难了。”

谢道灿垂下目光,许久才说:“伯父这样想,对白检察官不公平。”

父亲摇了摇头。

“我知道。知道那孩子。”

“明知道这是不对的,可还是想要靠近一点。不是因为怜悯,不是因为好奇,只是无法视而不见,无法放任那个人那样活着。记得那天是这么跟我说的。”

父亲说,那是司法考试公布成绩的日子,白遵守是那一届的总分第一,他来医院,报告这个消息,可是并没有喜悦,他给我念了很久的诗,念到这一首的时候,忽然都告诉我了。

“说起来,还多亏有你。这孩子从没那样直率地跟我说过什么,我想,应该是非常非常喜欢道灿。念着这份心意,就多原谅他一些。”

那天妈妈回到病房,打包了红豆饭和酱汤,双份。

夫妇俩催着谢道灿回去,不用在医院陪着。

妈妈终于忍不住,问遵守怎么不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让爸爸拽了拽袖子,又说不用回答,说不用担心我们,没有什么是爸爸妈妈蹚不过去的。

谢道灿最后站在门口,鞠了一躬。

“真有什么需要原谅的话,不是执拗,而是善良,是太不小心,太轻易地放下了平静的生活,走进了别人混乱的生命里。”

作者有话要说:诗节选自穆旦《隐现》

☆、—15—

司法考试成绩公布那天,白遵守把那个考点的成绩单从头到尾找了一遍。第一个字是“谢”的名字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终于完全确认,谢道灿没有赴那场考试。

电话一直打不通,白遵守也不再去赌场等着。他只回过几次他们的小屋,空荡荡地坐一会,想发一条信息,可是日子长了,什么都无从说起。

毕业季那几个月过得兵荒马乱。最后一次见到谢道灿,是拍毕业照那天。

谢道灿抱着一把向日葵,人群之外远远一瞥就不见了。

学弟学妹正围着白遵守要他签名,说着各种舍不得的话。

白遵守挤出人群,四周望不见谢道灿的身影,忽然就想起了小树林。

他一边跑,一边褪了学士服,穿过林子去找他。

谢道灿就等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旧校舍。

见面了,还是不知从何说起。

两个人沉默地站了一会,白遵守主动接过了那把向日葵。

“这些日子想了想,读夜校也好,考试也好,都是我的决定,谢道灿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勉强你了,是我不对。”

谢道灿侧望着窗外,斜光穿林,又是暮晚时分。

“我实在不喜欢检察官,没有反对你的决定,是因为对不住你,可是这么对不住你,也没能说服自己喜欢这个职业。”

白遵守更认真地看着他。

“不喜欢检察官,是真话,还是有我不能知道的理由?”

“说不喜欢不相信的话,那就说讨厌,讨厌检察官,总该相信了。”

谢道灿迎着白遵守的目光,没有一点退让。

“讨厌检察官的谢道灿,功课却那么好。”

“是你说的,赌场上都是高手,读书考试更不在话下。”

又是一阵沉闷。两个人的视线交织着。

“别用那种目光。”

谢道灿像是不耐烦了。

“你的担心我都知道。晚上没回来,是不是又受伤了,缺了课,是不是又去赌场了。从来不会问,可是你眼睛里都写着。”

“你的担心都是我的过错,我想在你面前做一个不再犯错的人,可是已经怎么做都是错了。”

白遵守想,要是在两年前,谢道灿为了阻止他介入自己的事,说这番话肯定会十分决绝,不留余地。可是,这时的心平气和,反而让他觉得更无法挽回。他想,谢道灿一定陷入了更艰难的处境。

“谢道灿怎么做我都能理解。只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不可能不担心。”

“我还债快十年了,那些人从来不问我钱是怎么来的,你能不能也别问?”

白遵守隐约明白,这都是策略,谢道灿不是第一次这样,可是,终于忍不住有点生气。

“只是为了还债么?你到底欠了我什么,要用两年的时间做着讨厌的事来还?”

谢道灿还是平静,好像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样的话,得到这样的结果。

“你同意换个方式的话,我不会赖账的,以后怎么还都行。”

话很重,但是,说得很轻易。说得白遵守和那些人一样,是谢道灿的一笔债务。白遵守觉得屈辱。

“都已经还清了。”静了一会,白遵守说,“去还别人吧。”

谢道灿迈开步子,往外走。

“谢道灿。”白遵守把他叫住。

“我会成为你讨厌的那种人。”

谢道灿站在门口,没有回头。

“那样的话,我会更讨厌检察官的。”

+

“应该是非常非常喜欢道灿。”

谢道灿一直想着白遵守父亲的话。

他实在想象不到,白遵守有这么喜欢他。

白遵守待他的好,总给他一种一视同仁的错觉,因为单纯、不假思索,竟然分不清那是出于他自己的心意,还是他笃信的人间大义。

谢道灿想,早知道白遵守这么喜欢他,那句“都还清了”,应该由自己来说。

那时候再恶劣一点,他就不会一直惦记着了。

☆、—16—

谢道灿想着白遵守父亲的那些话,还有那首诗,在家门口的小路上徘徊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