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世界同人)[谢道灿白遵守]交换温柔(5)
“谢道灿,这些年都在帮父亲还债,没过过一天像样的日子,以后,要真正过上自己的生活才行。”
发着高烧,不能动,也说不出话的时候,这句话就翻腾在心里了。
谢道灿心里涌起说不上来的滋味,没空细品,他那时只一心想把模范生赶远一点。
“从小父母就不在,没人告诉我怎么走我也走过来了,凭什么现在就要按你的走?凭什么你认可的生活才是像样的生活?”
白遵守没回答。
凌晨的小巷长长的,空空的,像个醒不来的梦。
“别找我了,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两个人静静地站了一会,谢道灿说。
☆、—9—
谢道灿不告而别之后,过了三天,又去看过白遵守一次。
护士说,出院了。就待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烧还没退就跑了。
谢道灿想去学校远远看一眼,可是忍住了。他得离他远一点。
那夜两个人在地下赌场见了一面,后来白遵守没再找过他。
秋天也过去了。
谢道灿总是想起那句“要过上自己的生活才行”,好像白遵守留在他心里的一小片淤青,总也好不了。
他总是想着,还欠白遵守一句对不起。他想父亲欠的债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完,自己不能再欠人什么。
有一夜谢道灿梦见一场雪,白遵守站在雪里等着他。
两个人隔在雪两边,相对着什么话也没说。
醒来推窗,外头真的下雪了。
那天谢道灿去了学校。
寒假了,图书馆旁边的小咖啡馆空荡荡的,只余下几个勤工俭学的学生。
谢道灿一推门,帽檐压得很低,清扫地板的小女生抬了抬头,拖把往角落里一靠,跑到柜台后头去了。
混迹赌场多年,谢道灿的耳力比别人都好。隔着耳机,还是在两首歌的间隙,听见了柜台后头小声的说话。
“白前辈不是交换留学去了?”
“没有的事,白前辈没选上。”
谢道灿从书架上抽了一本小说,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把音乐关了,耳机没摘下来。
两个女生,后来两个男生也插进话来。
“怎么会?那篇调查报告不是都登在A刊上了?”
“对对,我看过,是关于失踪未结案的,好多实地考察,完美主义加实证主义,我一个理科生都看进去了。”
“我们教授说,现在检方接到警方移交的证据,都直接起诉或者不起诉,很少再下现场去确认了。白前辈为了写这篇报告,也真是亲力亲为啊。”
“非常想当个好检察官吧,他爸爸不就是什么地方支厅的名检。”
“听说外勤的时候出了事故,躺在医院好多年了。”
“话说回来,报告写得那么好,为什么没选上交换留学啊?”
“这么有名的事都不知道?”
“不是答辩那天晕倒了么?”
“后来送去校医院,那儿的人说,发着烧,身上有好多伤。”
“真的假的?”
“白前辈怎么可能……”
“小点声!会听见的。”
谢道灿的目光从书页中扬起来,向着窗外。
落着雪。
来时路过街心广场,大屏幕上说,这场雪会覆盖这片国土的四分之三。
真好,这个时刻,白遵守和他一样,困在这场举国的雪里。
可是他不能再对他说什么。
太抱歉了。不能说对不起。
谢道灿从小咖啡馆走出来,沿着长阶一步一步踏下去,在绝对不想遇上白遵守的时候遇上了他。
白遵守抱着一摞书站在台阶前,也是一愣。
父亲长年卧病,母亲在医院照料,他一个星期去看一次,父亲的病房就成了家,寒暑假也不例外。
白遵守等着谢道灿下来。
隔在雪两边,没有什么话。
好一会,白遵守才说:“过两天。”
“什么?”谢道灿没听懂。
“过两天,还能见面么?”
谢道灿有点百口莫辩。
“不是来找你的。”
凭良心说,他确实不是来找他的,他确实是依仗着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他不在学校才来的。
“我也还没准备好见你。”
谢道灿没说话,他想自己总不能回答说,你见我不需要准备。
“那天你问我,为什么你自己都走过来了,还要按我的走,我也在想为什么,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谢道灿笑了笑,心里又是说不清道不明。
“那是气话。”
“可是,我想回答你。”
白遵守说,一定要回答上来。没有答案,或者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话,就不能见你了。
☆、—10—
雪后又过了三天,谢道灿骑着脚踏车,载白遵守去了很远的地方。
那是他和父亲的秘密基地,有一条不知延伸到什么地方的铁轨,废弃久了,两边都是树林,灌木丛合抱着,当中生满了杂草。
记得很小的时候,常和父亲沿铁轨散步,一边走一边拔下枕木间的狗尾花,捧着一大把回去,青茸茸的。
父亲不在,谢道灿好久没来了。
天很晴,铁轨半湮在积雪里,树木擎着空枝守卫在两侧,谢道灿踏着窄窄的一条铁轨,两手张开,信步而行,像个王。
太静了,只有两个人走在雪上的簌簌声,白遵守同谢道灿并着肩,踩过铁轨旁半枯半青的杂草,许久都没有说话。
“谢道灿,赌场上都是高手,考试于你,应该不在话下。”
谢道灿身子歪了歪,又找回平衡,脚步没有停下。
“两年读完四年的课程,应该也不在话下。”
谢道灿在铁轨上摇晃了几下,白遵守扶在他腕上,把他稳住了。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得很慢。
“这就是你的答案?”谢道灿问。
白遵守扬起目光,同他对视了一刻。
“这算什么?”谢道灿转开目光,直望到天上,“像你一样读书考试,然后当个检察官?你就这么想天天见到我?”
白遵守又沉默地陪他走了一会,说:“谢道灿走的路,可以为父亲偿清债务,却无法为他偿清罪名,谢道灿可以让那些受害者免于损失,却无法让他们免于危险,再遇到别的骗术的话,你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谢道灿低着头,边走边拨开铁轨上的积雪。
“世上不是只有对的路和错的路,还有不得不走的路,和已经走了很远的路。”
“谢道灿,走了这么远,该休息一下了。”
白遵守不走了,抬头望着他。
谢道灿站了站,迈到枕木上,和他隔着窄窄的铁轨。
白遵守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只信封递过来,谢道灿揭开,里面是入学通知书。
“法学院的司法考试补习班,自己学院的学生申请是免费的。就当是替我去。”
“为长远考虑,只对付考试还不够。这两年的笔记我都整理好了,以后的笔记,一堂课一堂课抄给你。”
白遵守说,终有一天,谢道灿会以自己的名字查到案卷,找到父亲的。这个名字,也终有一天,会守护着那些善良的人们的。
很久以后回想起来,好像就是那个瞬间,谢道灿忽然开始在意这个人的想法。
那么相信,那么无畏,那么像个孩子。
明明可以反驳,可是那一秒钟,不想说世道艰难,不想说那是天方夜谭,只想世界为他好起来,让他期许中的每个以后,都能实现。
不过,谢道灿当时还不想动摇。
“不是遇到所有不幸,你都有责任拯救,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你的拯救。”
“不是每个人,是谢道灿。不是有责任,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没什么道理,只是看不下去。白遵守一贯不是这样。
谢道灿不想再同他争论什么。他把他拥在了怀里。
那一刻忽然觉得又累又困,谢道灿闭了一会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