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一下。”
何教授说道，从人堆里挤进去。
桂花婶强忍着疼痛，“这么多年，我都疼习惯了，熬一熬就过去了。”
何教授把桂花婶小腿的裤子卷起来，但她的小腿肿胀，卡着裤脚，根本卷不起来。他看了眼李灵蝶，后者会意，赶紧问人要了一把剪刀递过去。
何教授小心地剪开了裤脚。
其实不用看她的小腿，也知道她的风湿病到底有多严重。脱掉鞋子的脚掌已经变形，关节处尤其的突出，高高地肿起，小腿部分也异常的红肿，只要是关节处，都呈现出红肿的状态，甚至连带着肌肉也发生了病变。
寻常不是大事，桂花婶都不会下床。
村里人大多都有自己家里的事情要做，除了桂花婶的一个侄子外，其余人很快就回去了，走之前还专门跟何教授他们都打了招呼——这可是给他们免费看病的！他们村子那么偏远，到城里面也不容易，所以各家要是有个轻微的头痛脑热，不是要命的都是自己熬一熬就过去了，要是实在是急，也只能跑到别的村子里找赤脚医生给开个药，像风湿病这种慢性疾病，更是熬过每一个阶段就算了，反正年纪也大了，但疼起来实在是要人命，现在听说他们这么多厉害的人来村子里给人免费看病，他们都高兴的不行，也不会质疑萧林下等人看着太年轻，担不起事儿。
村里人一走，屋子里就空了下来，也很快弥漫起一股脚臭味。
何教授离得最近，他面色不变，还是那么和颜悦色地给桂花婶把脉。
桂花婶的侄子看到其他人不适应的样子，还小心的走到边上开了个窗，让房子里通通气。
何教授把完脉，又给桂花婶按了按各个发病的关节，他手法很轻，变异的关节十分脆弱，需要多加注意，要是太重，甚至会造成骨折，桂花婶的情况又重，需要慎之又慎，所以他都没让自己的学生上手，怕他们还不能控制轻重。
桂花婶惊奇的感到疼痛的减退。
“小何比以前更厉害了！”
她忍不住夸赞。
何教授笑了笑，“这么多年总要有点长进。”
何止是长进，三四十年过去，何教授已经是半个国宝了，李灵蝶知道自己老师和善，没想到在乡下面对一群村民也会这么的没有架子。
待症状稍微缓解，何教授又让其他人挨个给桂花婶把脉。
桂花婶的侄子没见过这阵仗，倒是桂花婶自然的伸着手，她忍痛乐呵呵的笑，“就觉得跟以前一模一样，一晃就这么多年了。”
何教授也说道，“是啊，一晃这么多年了。”
谁都老了。
黄端把完脉，没说话，他后面是李灵蝶，很小心的不让自己接触到患者别的皮肤，只专心把脉，只是隐约带着臭味和潮湿的味道，加上桂花婶看着实在是面容可怖，她调整了好久才适应过来，在她之后是万温淳。
何教授看向萧林下她们，大二的学生还没法正确的把脉，但凡是都要实践，他让她们也去把了脉。
等所有人把完脉，他又把人叫道外面，和学生探讨病情。
“你们说说，都应该怎么治疗？”何教授问道，视线在众人中划过，“灵蝶，你先说。”
第151章
李灵蝶根本没好好诊脉，何教授让她第一个说, 正是因为看出她对患者的嫌弃。
何教授向来欣赏真正有“仁心”的医者, 李灵蝶能够被他收为学生, 自然是因为表现的好，天赋也够, 但刚才的那些行为, 已经犯了他的忌讳。
李灵蝶有些慌乱, 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不能在萧林下面前丢脸。
“对不起, 老师, 我刚才没有做好。”李灵蝶先开口认了错。
何教授一直认为只要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有救，可怕的是犯了错却不认为自己做错的人，“你先说说自己对病症的判断。”
李灵蝶点头，大概描述了桂花婶的症状，不过她没有认真看，也不敢胡乱下定论，更不敢开药，“老师, 具体的药方, 我还要等再看过桂花婶以后才能出来。”
何教授脸色好看了不少，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学生, 平时的为人, 他是清楚的。他也不会抓住一点错误就不放, 他点点头, 看向一旁的黄端。
黄端赶紧把自己的诊断说出来，但他的药方中规中矩，以针灸和药剂结合，没什么亮点，治疗寻常的风湿还行，在桂花婶身上，恐怕不会有什么效果。
“你先听听别人怎么说。”何教授没有给出意见。
万温淳很自觉开口，“风湿分多种病症，桂花婶常年患有风湿，我看他们的屋子很潮，又是在山里，她的风湿在表又在骨，单以寻常的药方来治疗对她效果不大，还是要以针灸为她减轻病痛，同时以汤药先补身增加血气，治里再治表。”
说着，他又报出一补身体的药方和分别治疗不同风湿类型的药方。
何教授眼前一亮，万温淳出身医药世家，本事非常，老吴对他也是一万分的赞赏，他的治疗方案和自己的不谋而合。
一个万温淳是这样，那萧林下呢？！
何教授期待的看向萧林下。
萧林下想了想，“药方没什么问题，下针就由我来吧。”
黄端和李灵蝶愣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万温淳却笑道，“有你出手，桂花婶的病症倒是容易缓解。”
李灵蝶：“……”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硬生生的忍下来。她怎么都没想到万温淳居然会这么迁就萧林下，什么叫做药方没有问题，这换谁身上不会说，她倒是好，现成捡了个便宜。再说到针灸，万温淳的针灸技法是家传，公认的神奇，是一般的老中医都比不上的，再来有何教授在，哪里轮得到她来扎针。
萧林下这么一开口，就跟她本事有多强似的。
万温淳根本是在袒护她！
李灵蝶心有不甘，想着要是刚才没有分神，她最后说也能说出这句话来。
何教授听到她这么说，倒是没有生出反感，做医生的，畏畏缩缩不敢给病人治病，反而是大忌，只是他见过萧林下扎的几个穴位，手法是没问题，但治疗疾病又是另一回事请。
“你说说针灸的方案。”何教授没有拒绝。
萧林下说了几个穴位，除了下肢患处的阳陵穴、绝骨、及解溪听着还算靠谱，其余的穴位不仅不在患处，还有些甚至是死穴，寻常医生都不敢碰，她一个大二的学生竟然报了一连串！
李灵蝶和黄端都看着萧林下，后者一副淡定的模样，似乎不觉得自己在班门弄斧，尤其是李灵蝶，她忍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你都在胡说什么！你说的那些穴位根本就不是治疗风湿的！”
萧林下把目光转移到她身上，“那你说，该扎哪几个穴位？”
“当然是该扎……”李灵蝶张口就答，半路生生地咽了回去，她话题一转，冷笑，“你该不会又说扎针方案没问题，你来下手吧？”
话里话外都是在嘲讽萧林下刚才的话。
何教授虽然不认同萧林下的方案，但自己的学生半路打断别人，还出口嘲讽，让一向宽厚的何教授皱起眉头，他想出声喝止。
萧林下没给他机会。
她丝毫不在意李灵蝶的嘲讽，扭头看向万温淳，“换你，你怎么下针。”
万温淳内心一阵哀嚎，他抬熟悉这种模式了，从小到大，只要是万家的长辈想考考他，都是这副样子，尤其是他的三叔，萧林下此时的神情，如出一辙。
他收敛起笑意，略一沉思。
萧林下说过那些穴位，像一些死穴或者病穴，虽然寻常中医不敢碰，但在灵气的配合下，反而有出人意料的效果，可她说提到的部分穴位，以他现在的水平也是不敢碰的，稍有不慎，输入灵气反而会害了患者。
“大部分可取，有几个穴位……”万温淳迟疑了一下，“我没有太大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