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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鹰飞(出书版)(17)

我说:“好,来吧。”

既然要活口,那好得很,我只要砍人就行了。

那人的剑,象一团光般纠缠着我的刀,我好象在水里舞刀一样,只觉得手腕越来越沉,几乎拿不动我的刀。

我只好使出最后一招,我大叫一声,收刀向自己脑门砍去,那人急忙来抢,我反手一刀要砍下他半条手臂来,结果只划伤了他的胳膊。

他怒了,一拳打在我鼻子上,我眼前一黑。

再醒来时,我看见了毋寡。

那么,我一定是被活捉了。

毋寡的脸离我很近,他问:“慕容菲,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我的鼻子痛。

我挣扎一下,发觉自己被绑得象个粽子,这完全没有必要,我只是个弱女子。

果然,毋寡立刻吩咐:“给慕容将军松绑。”

先礼后兵?我喜欢。我不喜欢人家上来就赤裸裸地用鞭子敲着我的脑袋:“说!你倒底说不说?”

我说:“你抓我也没有用,我什么也不知道,家父不信我会英勇不屈,所以什么也没告诉我。”

毋寡说:“不要紧,我告诉你。那可真是个很长的故事啊,从哪说起呢?要讲这个故事,势必要说起我最不愿提起的事。”毋寡摆摆手,让他的鹰犬回避。

我笑:“你不怕我抓你做人质?”

毋寡道:“你总要听我把话说完,况且,我这个皇帝也不是坐着等来的。”

即是说毋寡亦有不错的身手?

毋寡道:“二十年前,我大哥毋孤立为太子,当天他走出长乐未央殿,就被人暗杀了,先皇震惊之下得了一场大病,所以立刻将皇位传给了我。”

我眨着眼,有点耳熟,这种宫庭血案似在何处发生过,我轻声问:“是玄武门之变吗?”

毋寡愣了愣,笑了:“对,同玄武门之变一样。”

我说:“那是你杀了你大哥?”

毋寡道:“也有人这样说。”

我翻翻白眼,我呸。

毋寡说:“李世民不失为一代明君。”

我说:“李世民是一代明君,也是个杀了亲哥哥的凶手,两样不相干,谁也不干扰谁,一个人当然可以很聪明很勤奋同时又狠毒无情。”

毋寡一时失神,然后又笑了:“无情也并非是无情。我现在解释给你听,我有必须杀他的理由,你也不会信吧?”

我说:“怎么不信。你要夺他的皇位,你比他聪明比他勤奋比他好学比他谦虚谨慎比他得人心,可是他是大哥是太子,你不是,你不服,你象锥子一样令他坐立不安,那把锥子也同样刺得你自己坐立不安,所以他要杀你,你也要杀他,你不杀他他就杀你,他不杀你你就杀他,他杀你的原因是你要杀他,你杀他的原因是他要杀你,谁动手晚了谁就得死,但是,你先动的手,因为你手握兵权。”

毋寡愣了一会儿,又微笑:“想不到知我的人是你。我和大哥都是身不由已,在其位不得不谋其事。”

据说我们出生时,一个精子跑得最快运气最好,得到生存长大的机会,其他重在参与的精子,即时被宣告死期。

一将成名万骨朽。

我们都是跑赢了的那个呢,嘻。

毋寡道:“我也不必瞒你,毋孤的七个男孩子全被处死了,女孩子可以活下去,但不得出嫁,也没人敢娶她们。有一个却逃了,因为那个孩子还在母亲的肚子里,我大哥生性风流,常蛾本是地方官员家的女孩儿,却被他引诱成奸,怀了他的孩子。毋孤死后,常蛾,被你父亲娶为正妻。要不是年前有人同我说慕容长英长得同我很象,我还不会注意到你们,那么相似,总应该有点原因吧?要查出真相,倒也不难。”

我说:“我大哥对皇位没有野心。”

毋寡道:“但你父亲有。”

我沉默,不是我父亲有野心,而是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毋寡道:“原故我都同你说明了。现在我们谈谈眼前的局势吧。”

我说:“内忧外患。”

毋寡点点头,翻了翻案头的奏折:“我刚接到三万人马来犯的奏折,慕容菲,你不象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

毋寡道:“你父亲怕召慕容长英进京后对他不利,竟至出此下策。这种谎言,不能长久,想必一二个月内他就要有大动作吧?”

我苦笑:“我也是这样猜测的。”

毋寡问:“你父亲不信任你?”

我说:“他是对的,你要是现在刑讯我,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毋寡道:“他要是同你商量,何至于让你被捕啊?”

我呵呵两声。

窗外忽然传来兵器击打声,我一愣,立刻醒悟:“糟。”

毋寡笑道:“捉到慕容长英,不一定捉到你,可捉到你,就等于捉到慕容长英。”

我苦笑,那傻子,真会自投罗网。

毋寡道:“去叫他进来,我有话同你们两人说。”

我推窗:“大哥,我在这儿。”毋寡也喝令他手下退下。

慕容长英进来,立时挡在我面前。

毋寡笑道:“你不必惊慌,我有话对你们两人说,请听我说完再走。”

慕容长英侧头问我:“你受伤了吗?”

我笑:“我的自尊心有点受伤。”

慕容长英道:“你再这样自作主张,你的屁股也会受伤。”

毋寡微笑道:“你们兄妹倒是和睦。”

慕容长英转头来沉默地面对毋寡。

毋寡看着长英,感叹一声:“这么大了。你让我想起当年的大哥。”

我相信他的感慨是真的,他想起他的大哥,同他还没有皇位之争的大哥,两个孩子在一起,是否也有过值得回忆的童年。

毋寡道:“我同大哥,从未友好过,可他依然是我大哥,二十余年间,总会有一件或是两件值得回想的事。慕容长英,你是我大哥唯一的儿子,你应该叫毋英,我,是你的杀父仇人。”

慕容长英的手指慢慢握紧他的剑,但他依旧沉默地听毋寡说话。

毋寡道:“现在你杀了我,大宛国就乱了。你就是大宛的千秋罪人。”

慕容长英冷冷地:“你!才是令大宛陷落的千秋罪人。”

毋寡沉默一会儿:“金马是汉使自己毁掉的,金子,不知去向,你认为金子会到哪去了呢?可是汉人不会听我们的,汉使说,是我们袭击了他,菲儿,你认为我是那样的人吗?抢了金马,会不杀汉使?有什么用?千古之下,他们的史官会记上大宛袭击汉使。而且在当时,我并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汉人有那样的实力。事到如今唯一的补救就是齐心协力共御外虏!”

慕容长英又沉默,对,他也这样想,我大哥是忠臣,我大哥有良知,所以,他是真心希望大宛能齐心协力共御外虏。至于毋寡,他是真心的吗?即使是,也一定是迫于形势,别给他张嘴的机会,否则他一定反口咬你。

毋寡道:“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我想要的,不过是大宛可以平安渡过这场浩劫。”

慕容长英道:“我只希望我的家人朋友平安,但是,你怎么能给我保证?”

毋寡再次遇到难题,箭在弦上,谁不发,谁后发,谁就死。

上一次他选择先发制人,这次呢?

毋寡道:“三皇子可以做人质。”

慕容长英迟疑。

我笑了:“陛下,您子女众多,听说大皇子几乎被您处死。好象死个把儿子对您不太关痛痒。”

毋寡看着我:“好,我御驾亲征。”

我同慕容长英都吃了一惊,想不到毋寡有诚意和解。

我与慕容长英面面相觑,我终于问:“然后呢?”

毋寡道:“我宣布慕容长英的真实身份,汉军退后,慕容长英便是储君。”

慕容长英再次表示:“不,我对皇位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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