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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副本(3)

李梓的医生们,在剩下的一周里,持续处于抓狂状态。

不过他们能怎么样呢?我的复制是完美无缺的。

一周之后,这个医院能做的检查全查过了,他们只能承认这是个奇迹,他们对于未知事物的好奇到此为止,毕竟这是一个医院,不是研究机构,他们要营利的。

李梓回到家。

他状态不太好。

我不喜欢那种状态,所以,我有半个月都不理他,直到有一天,我与李梓一起清醒时,发现桌子上的安定药瓶与酒瓶,然后李梓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我当即给了他一记耳光。

李梓呆在那儿,看自己的手,于是我向他怒吼:“你他妈的何不去跳楼,死得干净利落。”然后李梓哭了。

我呆了呆,小白在我耳边轻声:“嘿,他刚死了妻子,你这个冷血的外星怪物。”

唔,我忘了,对了,我看过坐倒在地上他妻子的尸体,唔,根据他的记忆,他妻子坐在他车后座上。

他对她的死有责任。

我回答医生:“他过失杀害她老婆,还打算害死你我呢。”

医生优雅地鞠躬:“谢谢,我已经死了。”

我说:“那么,这回你就魂飞魄散了。”

大侠怒吼:“魂飞魄散也比同你这个怪物在一起强!”

我惊:嘎?你以前可没对自己的再生表示过强烈的愤慨啊。

大侠怒吼:“你对我……我的尸体也是那样干的?”

唔,原来是这样:“没有,我当时饿,所以把你煮了做白切肉。”

大侠惨叫一声,医生低声:“嘘嘘,它吓你的,它没有。”

你知道心灵感应中它与他她是有区别的,我真的大怒了:“它?”

医生问:“你是他,还是她?”

我气道:“你们怎么称呼上帝?即不是男也不是女?”

小白沉默一会儿:“好吧,他!”

然后补充:“撒旦是它。”

撒旦?妈的:“老子给了你们新生命!”

“新生命?这算生命?”大侠怒吼。

我沉默半晌:“不算生命?我不算生命?我算什么?我知道我只是一只实验白鼠,但白鼠也是生命,你觉得我是什么?霉菌培养基?”

小白沉默一会儿:“不生不死不繁殖,你说你算什么?”

我不知道。

反正我算什么你们算什么,也许,生命的余响?

我不能再思考了,因为李梓开始用头撞墙,因为他听到脑子里不属于他的声音,他认为自己疯了。

我按住墙,止住李梓的疯狂举动:“行了,出车祸死老婆的多了,别装疯了。”

李梓再一次瞪着自己的手,他试图动一动他的手,当然不可能。

我笑:“喂,别怕,有些精神病歇斯底里发作时也会发现自己的手不能动。”

李梓颤抖着用力动他的手,拒绝同我对话。

我乐得:“他以为他不相信我们的存在,他就不是神经病。”

结果大侠怒了:“靠,好笑吗?妈的,你觉得好笑吗?”

我摸摸大侠的头:“可能不好笑,当他们告诉我,我不是我,而只是我的复制品时,确实不好受,不过,我没必要每次告诉你们事实时都痛哭。”

李梓尖叫:“你们——?”天哪,真是打击,是不是?你发现住在你脑子里的不但有别人,而且是一群人,他们没事就开个小会,吵个小架。呵呵,死了老婆也不会寂寞终生了。

小白问:“你是故意的吧?”

我瞪着眼睛:“什么?”

小白说:“这样就不会寂寞了。”

我愣愣地看一会儿她,半晌点点头:“总比我一个人好,是不是?”想了想:“对你们不好吗?你们,”我犹豫一下,还是说:“活着。反正,你们现在,谁也不愿意消失。”

大侠骂:“叉叉叉,我活着吗?我已经死了,我死了,现在这个,不过是不过是……”他不知道是啥。

小白叹息一声:“记忆体,会思维,会增加记忆的记忆体,我们倒真的很象以前所说鬼魂。”

大侠大骂:“你他妈的根本就没救活我们,你只是把我们,把我们……”

我说:“是啊,原来的大侠死了,你呢,你是什么?新生命?还是什么也不是?如果你什么也不是,你介意我把你抹掉吗?你觉得,生命的意义在于什么?出生死亡以及繁殖?这样就叫生命?否则,就不叫。你不是生命?我可以抹掉你吗?”

大侠瞪着我不语。

我笑:“好吧,我没救活你,我给了你新生命,叫我父亲,或者主人吧,叫神也行。”

大侠继续呆呆瞪着我,继续重复:“叉叉叉。”

我欣慰地:“谢谢,我没有,如果我有的话,我相信她会很喜欢你的。”

大侠一个人撞墙去了。

我对付李梓:“兄弟,你是冷静下来了,准备庆祝你的新生,还是觉得生不如死,让我把你抹掉。”

李梓自己对自己说:“没关系,我只是受刺激了,应激反应,不要紧,应激性精神病都能治好的。”

小白说:“而且预后良好。”

李梓瞪着眼睛:“预后良好,他妈的我都不知道啥叫预后良好。”

小白说:“我猜你也不知道什么叫脑颞叶损伤,受伤部位因为免疫反应会水肿,因为脑部空间有限,水肿之后头骨会挤压大脑,形成脑疝,你的大脑会被挤碎,血从耳朵里流出来,这就是你的死因。”

李梓轻声:“谢谢,看来撞伤让我的记忆力异常,我看过病历了,是不?”

我无语:“大侠,说点他不知道的。”

大侠望天:“我在平房区长大,我上学的学校叫新疆一小,我住的地方叫一万米,那儿有个商店叫第六,听说过这种名字吗?平房,仅有的平房了。下坡大约一百米左右就有农田,夏天时有蜻蜓和蝌蚪,我怀念那地方。”

李梓的眼睛不住地扫动,然后他奔到计算机前,去搜索平房区一万米,第六,结果发现,真有那个地方。他又搜了脑疝,正确的名词解释。

他抱住他的头,不住地得复:“我一定是以前听说过,我一定是以前听说过。”

我笑笑,随便你吧,我不会告诉你超出你知识范围的知识的,象小白,她差点得了诺贝尔奖,我却差点被抓回实验室。

李梓站起来:“知道平房的那家伙,你叫什么?”

我说:“大侠。”

李梓气:“大侠?!好,我开车,你指路,我们去看看你家。”

李梓开车,大侠指路,大侠对国道明显不熟,好在没什么叉道,走到新疆大街343车站时,大侠指路指得越来越快了,然后我们在一片小平房旁停下,李梓问:“这里就是?”

大侠说:“这里就是一万米。”

李梓下车问:“请问,一万米在什么地方。”

问了两个人之后,终于有人向他指出,不要问这么有病的问题,这里就是一万米。

李梓说声谢谢,回到车里,坐下,沉默不语。

大侠透过李梓的眼睛,凝望着这个他再也不能回来的地方。五钟后,有两个人向李梓的车子走过来,我大惊:“开车!”

李梓没反应过来,我大急,抢过车子,起动加油,飞快地逃离。

李梓惊慌地:“你干什么?”

我说:“没什么,也许有人在找我,也许没有,但是,逃走,总是比较好的选择。”

李梓道:“他们能看到我的车牌。”

我笑:“唔。”

李梓疑问:“嗯?”

我说:“我做了点手脚。”

李梓瞪着我:“你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做手脚?”

我点头:“对,我还能控制你,剥夺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把你关到我灵魂深处,甚至,忘了你。”

李梓呆呆地看着我,我说:“开车吧。但是,你控制这具身体,比我控制的好,而且,我的脑电波与你不同,长时间使用你的身体,对我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