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好了！”郝江的眼中立即发出明亮的光，充满了希望。刚才的神经质被一扫而空了，他喝了口水，开始讲述起昨晚的故事，“昨天我开车到外地办事，回来已经很晚了，车行驶到近效时，看到一辆大货车停在路上，一个瘦小的男人正在车前跟一个女孩拉拉扯扯。”
“女孩？”谭剑龙想起了报纸上的推测，说肇事司机可能是因为困倦才酿成了事故，忍不住打断了郝江，“昨晚你没有犯困，没有喝酒吧？”
“没有！我清醒得很！那个司机不像是个好东西，他使劲地拉着女孩的胳膊，把她往车里拖，奇怪的是，女孩没有喊叫，只是拼命地挣扎，路上车非常少，她似乎觉得喊叫无济于事。”
“你不是开着车吗？你能看到她，她也一定能看到你吧？怎么不向你求救？”
“不知道！可即使她求救我也不一定会出手相助！”郝江看了一眼谭剑龙，“别用别种眼神看我，深更半夜的，还是不惹事的好！再说鬼知道他们两人是不是在演戏？我也不想完全置之不理，靠近时就把车灯开到最亮，正对着货车开过去。想把那家伙吓跑。”
“嗯，这倒是个好办法！”
“我一路冲过去。那男人吓坏了，他慌忙地逃跑，没想到那女孩突然抱住了他，他傻愣住了……”
“你不会是看错了吧？”谭剑龙再次打断郝江，“女孩怎么会抱住他，难道她不趁机逃走吗？”
“绝对没有看错！”郝江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们两人扭头朝我看来，我永远忘不了他们的脸，男的贼眉鼠眼，满脸惊恐，女的一脸狞笑和得意，灯光将他们的脸映得惨白，那一幕就像照片一样永远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谭剑龙直直地盯着郝江，他眼中一片空茫，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谭剑龙明白，他正在沉浸于回忆之中。
“那一刻，我怕了，真的怕了，不知道前面这两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就想尽快离开此地。突然，方向盘却仿佛焊死了一样，怎么也转不动了。只看着那两张惨白的脸孔快速地靠近着。眼看就要撞上了，我连忙踩刹车，没想到觉得有人突然拉住了我的脚，让我无法行动……”说到这里，郝江说不下去了，豆大的汗珠正从额头汨汨地冒出来，他抓起毛巾，胡乱地擦了一把，手还直哆嗦着，毛巾没有抓紧，“啪嗒”一声，毛巾掉在地上。他想捡起来，手像鸡爪一样僵硬着，捞了几次也没有捞起来。
谭剑龙轻轻地把毛巾捡起来，放在桌子上，目光坚定地望着郝江：“不要怕，请你相信我！”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冒充捉鬼专家。
“那晚我的车上只有我一个，却突然觉得有人拉住了我的脚，我差点吓得昏过去，低头一看，妈啊，一个女孩，就是刚才那个，纸一样惨白的脸，嘴角流露着轻蔑的笑，她目光呆滞，愣愣地盯着我，她一只手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死死地拽着我的脚。再往往前面，那个女孩已经消失了，而那个男人却依然傻兮兮的站着，不知所措。结果，我就径直撞了上去……后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对了，那个被撞到的人怎么样了。”
谭剑龙想暂时不让郝江知道真相为好，如果他知道自己轧死了人，万念俱灰，不再说话了怎么办。他就轻描淡写地说，那个人命大，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他不由地想，如果郝江说的都是真的，那实在太可怕了，一个女鬼将男人引到车前，再钻到另一辆车时，控制司机去撞死他！只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他不由惊叫了一声：“天哪！”
看捉鬼专家也惊叹了，郝江立即紧张起来，“怎么？你见过这种鬼吗？她还会不会再缠着我？”
谭剑龙哪见过什么鬼，但他又不想怯场，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不用担心，这种货色的鬼见得多了，你先说说你见过鬼的模样吧！”
“说实在的，她长得挺漂亮的。我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她的脸。身材很高挑，淡黄色的头发，圆圆的脸……”郝江在如数家珍。
谭剑龙心里一惊，怎么这么像绿蝶儿，他的钱包里刚好还有一张绿蝶儿的照片，就连忙摸出来给郝江看：“是不是她？”
“是她！”郝江几乎要跳起来了，“你怎么有她的照片？”
“捉鬼专家有一张鬼的照片，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谭剑龙轻轻地一笑，看捉鬼专家笑了，郝江也轻松起来。他哪里知道谭剑龙只是在强做笑颜，他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绿蝶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知道，想不明白，这个司机跟她又无怨无仇，她干吗要下这种毒手？
“你怎么了？”郝江的声音把谭剑龙拉回了现实，“我看你魂不守舍的，你是不是害怕了？”
“哪里？”谭剑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要驱鬼呢，“不过这种鬼的确不好对付，你稍等一下，我回去取法器。对了，你留下个电话号码吧，方便联系。”
“好的！”郝江脸上挂着开心的笑，似乎在感叹自己的幸运。谭剑龙记下了他的电话号码，然后就离开了。
走到了大街上，谭剑龙停住了，眼前就有一家公用电话亭，用不用给郝江打了个电话，道个歉呢？他轻轻地拍打着脑袋，他本不想骗人，可如果郝江知道了真相，那一定会马上处于惊恐的深渊，还不如让他有个精神支柱呢。可自己又不能一走了之，还是给郝江打了电话，不待郝江说话，他就一古脑地倒出了准备好的话：“我就是刚才的那个‘捉鬼专家’，我已经联系上我父亲，你遇到的女鬼是过路鬼，现在已经离开你了，向南方飞去，我们马上启程，前往南方捉鬼，就不再回去了。”
郝江连连道谢，他所接触过的“法师”什么的从来都是先恐吓，细说鬼的厉害，再让人拿钱来消灾，像今天这种情况几乎没有碰到过，那个“捉鬼专家”真是个好孩子，希望上天保佑他顺利地捉到女鬼。想着，他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谭剑龙挂了电话。他茫然若失地走在大街上，到处都是拥挤的人流、车流，人们在都市里忙忙碌碌地奔波着，似乎已经迷失了自我。活着，到处都是活人，却感觉不到活着的气息。活着，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活着。
3
正在说话的时候，救护车来了，救护人员把老人往担架上放，老人死活不同意，他根本不在意腿上的伤，只是执拗地说要到前面的大白江见石头，看对方一头雾水，谭剑龙连忙做一番解释。
救护车司机听到老人的话愣住了，他是本地人，大白江，他听说过，是一家很有名的百货商店，没错，前面不远处就是大白江，只是在20年前就拆了。年轻人很少知道大白江，而大家说地名时也很少再说大白江了，这个名字已经成为历史。
救护人员还算有耐心，说先上车，他们开着车去接石头，老人这才勉强同意，他上了车，一点也不顾忌到身上的伤，瞪大了眼睛向窗户外打量，刚才还是一片死灰的眼中放光了闪亮的光，那是一种期望和渴望的光芒。
昔日的大白江到了，这里哪有一个人影，只有昏黄的路灯在睁着半睡的眼睛，有气无力地向地面上抛洒着光线，有一个路灯似乎出了点故障，还在不停地闪烁着，就像是某个庞然大物的眼睛。
“这里没有人。”一个救护人员对老人说，“老爷爷，您的儿子不在这里，咱们先到医院吧，给你包扎一下再来。”
“不！”老人紧握着干枯的拳头，好像在拼命地抵抗着什么，“你们骗我，这不是大白江！这不是大白江……大白江前面是卖冰糖葫芦的，石头就在冰糖葫芦摊前面等我。”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他们似乎明白了，这个老人精神不太正常。可能是很少出来，大脑里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记忆片段。他们决定先送老人到医院，治好伤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