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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96)

作者: 胶东大葱/蝎子兰 阅读记录

雷欧一吸鼻子:“我不保证正确啊,你为啥不问弗拉维尔他好像会点拉丁文。没头没尾的。这好像是一章引言,人生病是因为沾上了看不见的东西,沾上就会得病,如果防着不沾上就不会得病。这个东西叫……”雷欧憋了半天一捶拳,“病芽!”

小鹿大夫给他吓一跳:“什么病芽?”

雷欧茅塞顿开,整个人都敞亮了,灵感哗啦啦冲过他的大脑:“鼠疫肺结核什么的这种病,一发作就倒一大片,正是因为这种小到看不见的病芽到处扩散,比如一个人得瘟疫,他身上就有病芽,另一个人碰上病芽,也会得瘟疫……”

小鹿大夫猛地揪住雷欧的领子,全身哆嗦,眼睛更亮:“这上面真是这样说的?”

雷欧感觉自己好像被饿狼盯上了特别瘆得慌:“你要想要确定还是找弗拉维尔反正我能力有限就到这里……”

小鹿大夫几乎喊出来:“不是传递,也不是传导传达,这是论传染啊!我师伯毕生研究的就是这个啊!传染!”

雷欧一屁股坐床上:“小鹿大夫别激动……”

小鹿大夫捏着纸张抽泣,他简直是收到一封未曾谋面的老友跨越海洋和时光的信件。雷欧手足无措,大晚上的你跑我房间里哭什么意思……

小鹿大夫一抹脸:“那,还有什么?”

雷欧挠挠头:“根据引言看一大本呢,写的就是研究梅毒鼠疫天花这些病的病芽如何传……”

“传染。”

“嗯对传染,以及如何预防。我水平有限,等弗拉维尔醒了你问问他?”

小鹿大夫抱着稀世珍宝一样抱着那只黑色牛皮背包,摩挲着:“这是天赐的。”

雷欧的灵感之泉还没退,突然想起来罗林说半路上救过一个西班牙船医,真正的医生不是屠户或者理发师,心里一惊,难道是那个船医的背包?这背包怎么就到了小鹿大夫的手里的?雷欧背后爬上一层幽密的,不可名状的凉意,是对神的旨意的无限敬畏。世上没有巧合,只有神旨。

感谢神。雷欧心里默默祷告。

第二天,小鹿大夫把解剖图递给许珩他们看,年轻的大夫们惊得半晌无语。小鹿大夫搬出一大摞粘粘在一起的书卷:“全在这里,可惜浸了水,掀不开。”

许珩出主意:“可以找那些古玩贩子,其中有些善修古籍,像这种的,他们能用特制的水泡开,不伤墨迹。”

许珩抱着书卷去找古玩商,小鹿大夫用黑牛皮背包给那个西班牙船医立了个衣冠冢。

“雷欧讲,你是个西班牙船医,他也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我的话。我想着,你死在海上,不知道能不能回家,在大晏得有个落脚的地方。谢谢你能把那些书带来,这是我们的缘分,每年我都会来看看你。不要害怕,大晏对待外乡人挺好的,对外乡鬼可能也不差……”

小鹿大夫很郑重地化了好几串金银元宝,弗拉维尔和雷欧在远处默默看着。

“小鹿大夫把那只包埋了,还给包烧纸钱。”

弗拉维尔转身往营地走:“不是给那只包烧纸钱,是给那个西班牙船医。这是大晏祭奠亲友的礼节。”

雷欧自嘲:“都是总有一天要死在海上的。那个西班牙船医不知道想没想过有一天回被人这么悼念。晏人真不错,愿意给孤魂野鬼一个安身之处。”

弗拉维尔撑着雷欧,回头看一眼一本正经絮絮叨叨的小鹿大夫:“这不是,挺好的么。”

回到营地,雷欧终于还是没忍住:“弗拉维尔,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拼命?”

弗拉维尔扶着椅子慢慢坐下,仰着头揉太阳穴。

“日本得罪大晏尽绝贸易十几年至今,这个你知道吧。”

雷欧点头:“知道。这反而便宜我们的贸易公司甚至是大晏那些往日本走私的海盗。”

“到底是怎么得罪大晏的?”

雷欧蹙眉:“好像是……他们自己人内斗,祸及大晏了……”

“宁波争贡。日本大内氏细川氏为了争夺跟大晏的贸易权在宁波打起来,烧了宁波的嘉宾馆。”弗拉维尔一摊手,“明白了吗?咱们自己打得全灭大晏的眼皮都不会抬一下,就是不能祸及大晏。荷兰那些红毛鬼想要澳门,攻击咱们多少次了。西班牙跟咱们又不是一条心,也眼馋澳门。问题是咱们取澳门就不是名正言顺的,什么晾晒货物,我自己听着都像笑话!荷兰野心不小又想要广东,万一三方打起来祸及大晏,你觉得大晏的官员分得清楚三国谁是谁吗?”

雷欧眼睛瞬间睁大:“那……”

弗拉维尔咬着牙一字一句:“坦诚地说,在澳门打起来必不可免。提前让大晏记住‘葡萄牙’是友好国家,葡萄牙一心只想做生意不想传教不想干别的,打起来也是葡萄牙被逼自卫。”弗拉维尔面上有笑意,“摄政王是山东的鲁王,你不觉得,神在垂怜咱们么?”

雷欧却心惊肉跳:“真要在澳门打?可能性不大吧?”

弗拉维尔面带悲怆:“是不小。西班牙和不列颠快休战了,咱们从里斯本到印度果阿到澳门到日本长崎这条线他们一定会眼馋,何况现在有个荷兰虎视眈眈。雷欧,我们的祖国不能失去这条海上贸易线,你懂吗?整个欧洲都依靠晏货,离开晏货我们无法进行贸易,因为我们自己根本不生产!”

雷欧动容:“里斯本不知道怎么样了,哈布斯堡那群可耻的畸形……”他突然冒一句,“大晏都是咱们的就好了。”

弗拉维尔静静地,看他一眼。

小鹿大夫在数位葡萄牙教官的帮助下千辛万苦译完三张纸。其余书卷还需等古玩商修缮,只是这三张纸已经让人大开眼界。小鹿大夫详细地写了两封信,一封给王修,尽可能地煽情,为了要钱他豁出去了。另一封连着鸦嘴头盔寄给老父,连带三张纸上的誊抄翻译。

“爹你千万要重视,等师伯来了要给他看。”小鹿大夫站在驿站,心里祈祷,千万千万别不当回事。

鹿大夫真的没不当回事,那个鸦嘴头盔可着实吓着他老人家了。倒真是个巧思,鸦嘴里放胡椒薄荷艾草,泰西仵作也挺厉害的。那封信比较艰深,鹿大夫还没看出个四五六,鲁王府传召,他立刻背着大药箱去。一面心里想着,鹿鸣这个不争气的要在山东玩野了心荒废医术,等他轮值完毕回来就请家法修理他。至于“病芽”……等师兄到京城了,给他看。

一起到鲁王府的还有汪太医,专攻内科。大奉承引着鹿太医和汪太医一路往后院走,走进一处宽阔偏院,仆从侍立,安安静静,周周到到。鹿太医和汪太医交换一个眼神,抬脚走进屋子,一看沐浴完毕仰在躺椅上的人,心里齐齐咯噔一声:白敬。

就算蒙着眼,这位的风姿绝对不会让人认错。他们还以为白敬早死在诏狱里了……鹿太医和汪太医保持沉默,上前给白敬诊治。皮肉伤其次,优思内伤才是关键。太久不见天日不接阳气,脏器极度虚弱。眼睛也有问题,倒是聪明缚着黑纱。

白敬微微一笑:“有劳二位。”

摄政王痛快泡了汤,抱着熟睡的王修一路走回寝室,半个人影没遇见。王修睡着了特别可爱,猫似的蹭来蹭去,蹭到李奉恕怀里。李奉恕沉着声音笑:“你睡舒服了,我怎么办,嗯?我怎么办?”

空气被摄政王的鼻音震得微微颤抖,羽毛一样拂过王修的梦境,王修轻轻笑起来。

宗政鸢晚上没回来。鹿太医和汪太医离开前好一顿叮嘱,大奉承笑容可掬地一一应下,送走鹿太医和汪太医,回身对白敬道:“白侍郎,殿下说了,他一来就得劳累您那些礼节。今晚您好好睡着,一切明早再说。”

白敬十分感激:“多谢殿下。”

大奉承小心翼翼走出门,轻轻合上槅扇。仆从还侍立在院中,大奉承轻声轻气叮嘱:“都把耳朵给我竖起来。这位爷眼睛不太好,又吩咐就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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