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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镜到底(14)

作者: 约耳 阅读记录

任垠予放下剧本,对他说:“需要我给你对戏吗?”

袁喊笑笑:“那麻烦了。”

任垠予站起来,跟袁喊面对面,两人互给眼神示意已经准备好。

“容兄,人人趋利而往,人人自作冠冕,但也绝不该是你……”

任垠予说着台词,望向袁喊的神情哀叹愤懑,袁喊不知道,这里头的确有几分真的愤,真的懑。

或许就连任垠予自己都不知道。

沈槐结束手上的工作,看时间还早,正打算发微信问任垠予在干嘛,突然想起来昨晚任垠予说过今天去试镜《坞堤之决》,他贴心地把电话打给了文娅,文娅说任垠予还没开始试镜,不过沈槐从公司过去的话,应该就差不多结束了。

沈槐挂了电话,找老胡。

最近他挺迷任垠予的,这小子虽然黏糊,床上却很带劲,沈槐有点食髓知味,甚至每次想到自己在下面这个事情后的别扭劲儿都在消减,不管怎么说,任垠予真是从头到尾都算个意外。

说起意外,沈槐坐在道路拥堵的车内,百无聊赖地想起了另一个意外。

那个人也跟任垠予一样,刚开始根本入不了自己的眼,因为长得太普通了,翻看签约艺人的资料的时候,沈槐看到那张龙套脸,还特意停下来问过彭儒林,彭儒林说也不是签来捧的,这人演技好但长得不行,要捧的话要投的资源太多,签过来是为了不让别人捧。

沈槐了解这种阴损的打压方式,与其放任某些艺人成长成为自己艺人的竞争对手,不如签过来雪藏,效果不一定多好,但胜在成本低,风险小。沈槐是有恻隐之心的,但也就半秒,他把那个人的资料页翻过去了。

后来那个人处心积虑,爬到了沈槐的床上,沈槐才知道单凭一张照片,确实道不完此人风情,他太优秀,甚至于,太厉害了,藏不住的。

沈槐全心全意捧红了对方,到最后,他甚至不想把人拘在自己的床上了,对方振翅欲飞,他不仅没有拦,还装作大意,偷偷开了笼门。沈槐为什么自诩情圣,也多是因为当初那桩丰功伟绩,真是每每想来,都觉得自己真他妈潇洒。

不过那个野心太盛的人跟任垠予还是不一样,任垠予那么乖,就算不乖的时候也有种又痴嗔又耿直的可爱,没有野心好,可以养很久。

沈槐就这么心神舒畅地来到了原小军的公司,电梯门打开,正面遇上了自己的“丰功伟绩”。

沈槐和“丰功伟绩”都愣了一下,紧接着任垠予也出现在了电梯门口。

“喊哥,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我真是你粉丝。”任垠予笑着说,语气里有几分调皮,“真爱粉才知道你喜欢藤阁的醉蟹。”

任垠予说完,发现袁喊神情有异,循对方眼光看过去,看到了站在电梯里的沈槐。

沈槐眉毛微微扬起,有些意外地扫了扫眼前的两人,而电梯门因为到了时间,正要缓缓关闭。

任垠予急忙伸手按开门键,但另一只手抢在了他前面,两人都避让不及,一阵慌乱磕碰,电梯门又被按开了。沈槐施施然从里头走出来,冲任垠予扬扬下巴:“藤阁?捎我一个呗。”

沈槐,任垠予,袁喊,三个人来到底下停车场。

电梯门打开又合上,三个人站在电梯前沉默了几秒,彼此各怀心思,在这几秒里打了最终腹稿。

“我的车在C区,有点儿远,两位怎么走?”袁喊回头询问,彬彬有礼。

“我司机在,我们分头走,藤阁汇合吧。”沈槐说。

“好的,回头见。”

沈槐回头看看任垠予:“回头见。”尾音上扬,很有揶揄的味道,而后便转身找自己的车去了。

任垠予默默跟在他后头,老胡把车从车位里开出来,沈槐上了后座,没关门,任垠予紧跟进去。

“你自己没开车来?”沈槐问。

“开了。”

沈槐偏头望着他:“蹭车啊。”

任垠予正襟危坐,点点头。

“真爱粉不该蹭前头那辆车吗?”

任垠予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扭过头来看沈槐:“沈总是不是吃醋呀?”

沈槐脖子一梗:“哈?”

“沈总好像不是很高兴。”

沈槐阵脚有点儿乱了,这醋何处吃起?他自己都不知道,但确实心里不太爽快,觉得自己一腔热切跑来找人,迎面碰上任垠予颠颠儿跟在别人后头,还什么“真爱粉”,二十七八的人了,学这些鲜词也不害臊。偏偏这“别人”也不是别人,是前任,猛一入眼,好像两顶绿帽扣上来。

啧,这都什么跟什么。

沈槐在心里为自己汗颜。

“是不高兴。”沈槐把手放到任垠予腿上,“本来是想直接把人接走的,还要费工夫吃顿饭。”

任垠予绷着的神经松下来,靠到椅背上,也伸手放到沈槐腿上:“那我们现在回去好了。”

“算了,都说好了,袁喊是你前辈,对你有好处。”

“沈总……跟袁喊认识?”

沈槐顿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你刚刚不是还叫人喊哥吗?”

“他是前辈嘛。”

沈槐笑笑,将放在任垠予腿上的手收回去,没在说话了。

到了藤阁,任垠予的车已经停在那儿了,见到沈槐的车来了以后才下车。

然而先从沈槐车上下来的是任垠予,袁喊见状,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举步上前,同两人说:“包厢约好了,听说今天的蟹很新鲜。”

“劳烦袁先生。”沈槐说,又回头交代老胡一块上去,自己找桌子吃,既然蟹新鲜,吃完带点儿回去给老婆和他那个上高中的小女儿。

老胡笑眯眯地应了。

三个人由领位员带着去往包厢,袁喊便闲聊道:“老胡的幺女都上高中了啊。”

任垠予默默拾级而上,听沈槐回:“嗯,好像今年升高三。”

“时间过的真快。”

这句话仿佛有长长的回音,弥漫出无限的想象空间,任垠予眉头微拧。

楼梯终于到了尽头,任垠予听到沈槐发出惊喜的声音:

“嘿,一休,你怎么在这儿?”

这声音里的亲切极度陌生,任垠予从来没听过沈槐用这种轻快的语气说话,他觉得自己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绷起来了,抬起头,看到一个身材挺拔修长的青年,揣兜站在一盆鹤望兰旁,见到沈槐时眼睛一亮,而后他发现沈槐身后还跟着人,视线在袁喊和自己之间来回两遍,脸就垮下来了。

任垠予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个闪红灯的警报器,此时疯狂尖叫起来。

第十二章

任垠予跟林修见过一次,练习场较劲的枪响犹在耳边,那一次他摸不清这人什么心思,眼下却再明了不过了。

沈槐朝林修迎上去,勾肩搭背好像年龄都无端小了几岁,但与热络的沈槐不一样,林修脸冷得掉冰碴子,上来就把沈槐怼出了银河系。

“你不是说不玩3P么。”

沈槐差点儿没吐出口血来,胳膊僵在林修肩膀上,他从来没从林修嘴里听过那么不堪的话,还是在这么个正经场合,林修音量不低,正好能被那两人听到。

“我跟秦朔说一声,现在他不用跟着你捡漏了,可以加塞了,多好。”

沈槐顺势小推了一把林修的肩膀,退开半步:“我说林修,你吃错药了说话这么癫?”

林修大概没被沈槐这么呛过,气焰更涨:“你再说一遍?”

“再说八百遍!林修你平时跟兄弟阴阳怪气也就算了,人前也发神经,你几岁人了说话也没点儿谱,那是谁!”沈槐伸手指住袁喊,“国话院的都喊他袁老师,他当得起,这么埋汰人你就是欠……”沈槐还算把得住嘴门,把那个“揍”字咽下去了,手一甩,“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林修眯起眼睛,上前一步抓住了沈槐的衣领:“欠什么?你还要为了这种戏子跟我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