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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见月明(20)

作者: 流浪思河 阅读记录

说着我带上了哭腔。

“王嬷嬷逼得紧,我就找寿梁帮忙,就是你说的那个哥哥,他偷背着凤栖院引见了几个才伎人给她,这才将你换下。王嬷嬷这么精,要是知道本就是赎你的,肯定要故意抬高筹码,不得已我只有演了一出戏,让她以为我们讨厌你,不需要你。可是你一哭…我也是极心疼的…”

我避重就轻,半真半假的说了出来。

康淳皱起了眉头,我以为他要戳穿逻辑漏洞,肚子里早已经备好了几套说辞,谁知他脸上乌云瞬间散去,关心道,“蒙月,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王嬷嬷没有对你怎么样吧?!她打人可凶了!”

我哽咽了一声,“我…没事。”

“那就太好了!其实康淳这点委屈算不得什么的,只要蒙月没事就好了。”他脸上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双手撑在床边,双腿摇晃。看着我,想问又不敢问。

我立即会意,“其实这个主意就是玄延出的!为了不让王嬷嬷找到你,你暂时就在这儿住下吧。”

“玄延知道我在这儿?”

“嗯,他说他会来接你的。”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蒙月,你对康淳太好了!”心结一下子解开,他扑上来将我抱住,鬼使神差的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只有这样,康淳才会晚一点被发现。

康淳睡下后,我替他掩好被子退了出去,屋外的寿梁背倚站立,望着天上明月深思,我出声,“寿梁,帮我看好他。”

过了很久,他才从天上月落在我身上,“好。”

他在身后跟上我的步伐,“二更宵禁,今晚你不回去了吧。”

“嗯,还有半个时辰,我先看看外面有没有马车。”说着我脚下加快了几分,早上还要给岑澜煎药。

走至凤栖院门外,街上的马车软轿已然无踪影,寿梁迫不及待的开口,“你房间还是以前的样子,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去。”

“嗯,好吧。”我跟在他身后。

“蒙月。”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转过身,白色骏马呼哧呼哧着热气,那马上白衣男子双手抓紧了马鞍,笑意荡漾。

他在等我回家?

还没等我感动几分,他旋即佯怒开口:“蒙月,你给我找的姑娘哪去了?”

我早就给忘了…

“呃…”我白了他一眼,这岑誉脑子里只有女人么?

“赔我一个,走回家。”他朝我伸出手。

算他还有一点良心。

我起步欲走,寿梁果断的拉住了我,“月,留下来。”

“蒙月,你再不来我就走了。”马蹄有些焦躁,达达催促。

奇怪的是我似乎闻到了一丝硝烟的味道?

我歉意的笑了笑,“梁哥,明早我还要给岑澜煎药。”

“我骑马送你。”他立即开口。

“不用麻烦了,再晚就宵禁了,你到时候怎么回凤栖院?”我推开他的手,小跑到岑誉身边。

“我不怕麻烦。”他的声音消失在风里。

我走到岑誉身边,他戏谑的又将手收了回去。我冷哼一声,没有理会,非要犟着自己试一试,结果我一个人根本上不了这马!急得我跺脚,“岑誉!岑誉!”

他这才满脸得意的伸出手,“上来吧。”

我拉着他的手,踩着脚蹬,撑了上去。我跃在他的身前,他环抱着我拿住马鞍,轻轻一夹马肚子,达达声起。

“凤栖院可真是好玩儿,我以后要天天去。”他在我的耳边开口。

“好色的男人!”

“呵呵。”他没有辩解。

“你这马怎么走的这么慢?”我忍不住开口,按照路程他们早就到了,这速度还不如走路呢。

他忍俊不禁,煞有介事地说,“你没发现是你太重了么?马都走不动了。”

“明明是你!你给我下去!”说着我踢向他。

他闪身躲过,一下子下马,歪着头洋洋得意,“好啊,那你自己骑!”

我!完全忘了自己不会骑马!

身下的马躁动不安,前蹄跃起,嘶吼抖动,想要把我甩下马。

“岑誉!岑誉!”我慌乱的抓住他的手。

“我在,我在。”他脸色突然失色,匆忙跃上马,不停的安抚。片刻,马儿得以宁静,他松了一口气,头放在我的肩窝,玩味道,“下次可要叫我夫君。”

我把要说的话强行憋了回去,不能惹他!命要紧!

下了马,我一溜烟的跑开,岑誉将马交给下人,对我轻吼道,“蒙月,记得你还要赔我一个姑娘,没有的话,你也勉强可以。”

臭男人!!

玄延一下子变得失魂落魄,常常是鼻青脸肿回了院里乱躺在床上,岑澜急得团团转,询问他原因,他也是蜷起身子,一言不发。

这日晨间,他喝的一塌糊涂,趴在案台上,手中还抓着毛笔。

岑澜移不动他,便叫我帮忙,我和她一人架着一个胳膊将他甩在床上,她将他靴子脱下,盖好被子,又浸湿了面布,替他擦洗,嘴里还不忘交代,“月,案台上玄延的书全部被酒打湿了,咳…你去清理清理,拿出去晒晒,不行的话,再让人去买新的。”

“哦。”

‘我欲随去,奈何汝影不定。所爱知明,金榜题名眷临,倾其乌纱换尽。如若有负,命不悔祭吾言。’

宣纸上笔触颤抖,不知是眼泪还是酒泼洒了一片。我将纸张捏紧在手里,一点点使劲的抓透抓破藏在怀中。

案台上一沓厚厚的澄心堂纸,我随意翻了几下,居然全是对近来朝中大事的针砭时弊,且还盖了岑明的印章,这说明玄延的意见曾上表过三府巡抚。不过…我可不敢笃定岑明真的上呈过,很可能这只是个表面功夫。

不过秦州离封安将近八百里的路程,少说也得一月时间。故所以秦州官员从来不参与任何政事,学子几乎不入仕。其实除了不能养兵之外,秦州更像是独拥一座城池。

玄延,是真的想登入朝堂。

我却想,大概是因他自幼无权又无势,被人欺凌多了,偏激如他,才想要走到上位。

“月,快叫膳房送写醒酒茶来。”岑澜催促道。

“好。”

我将湿了的书晒在阳光下,又将醒酒茶端回屋。岑澜接过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

“咳…”她每咳一声,身体就会止不住的颤抖,药又从勺子里溢出。就算带到了玄延嘴边,他也喝不下多少。

“我来吧。”我出声,伸出了手。

她轻轻的推开我,摇了摇头,“咳…我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我突然有些鼻酸,不忍再看,“我去药房拿药。”

“嗯,顺便问问大夫有没有解酒的方子。”

“好。”

经过岑誉院外时,我随意一瞥,这晚金桂树还是一片绿意,丝毫没有开花的意思。

今朝正好出院,见了我是一脸的苦涩,“蒙月,这院里我真是呆不下去了。”

我捞起她的手臂,连完整的一块皮肤都没了,“是靳珺荷?”

她点了点头,疲惫不堪,“昨日夜里疯婆娘又在勾引公子,勾引不成,就开始说起乡试一事,你知靳家是秦州大儒,也参与了阅卷,说起公子卷上竟写了…”

说着她脸色有些难看。

难道他写的是淫/词艳曲?

“写的是小儿识的三字经!”

“哦…咳…”我干咳几声,掩饰尴尬接着道,“那又如何?若是岑誉真想要入仕,岑明肯定有办法的。”

她左右环顾,压低声音,“今年只有一个名额。”

看我呆愣她又解释道,“疯婆娘说今年朝中官员饱和,正在大批裁剪,故限制了纳入的新官员,且查得极严,每个人的试卷巡抚是会再复查的,这三字经怎么也算是弄虚作假,过不得的。”

岑誉想不想入仕我不知道,但是聪慧如他,肯定不会拿三字经充数,且在知道岑明针对玄延的情况下,还要冒风险替换试卷,那么…就是为了玄延让出这个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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