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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总是假正经(61)

林婉虽知此事被闹大了,也隐约猜到闹大之后会牵连自己,却不想这恶果来的这样快,又这样难以下咽,她心里又惊又怕,还有些恨,脸上蜿蜒着的眼泪怎么也不停,她连擦都顾不上了。

说心里话,永仪侯待这个侄女是很好的,因为爵位是因胞兄亡故而得,一直都很关照那母女俩,长嫂出身巨富之家,性情也曾是很爽利的,只是兄长与能在辈分上压制她的老夫人过世之后,这爽利就变成了泼辣。

他们夫妇在长安风评不坏,就因为一场宴饮,侄女就叫府上开罪了这么多人:新晋梁国公府的谢家,原本打算结亲的宁国公府,今日办寿宴的邢国公府,还有定远侯府与秘书丞府上,这几家里边,哪有一个是好欺负的?

再深的感情,消磨了这么多久也就没了,今日之事,便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不,这不是草,简直是擎天巨树,山那么大的骆驼,也能活生生给压扁。

永仪侯有些疲惫的摆摆手:“送大夫人回去,还有,阿婉身边的人不知道规劝女郎,反倒纵容她胡闹,一并拖出去打死,另挑选新的去伺候。”

“你敢!”大夫人停了眼泪,厉声道:“你怎么不把我也一并拖出去打死?”

“你以为我不想吗?!”永仪侯脸色铁青,拔出架子上的佩刀,怒喝道:“你这些年上蹿下跳,真以为我是泥捏的吗?!”

他退避的多了,大夫人都险些忘了,永仪侯也是征战沙场,多少次死里求生活过来的。

她瞬间退缩了,又哭起来:“老爷,老爷,你睁开眼看看,你弟弟要活生生逼死我们娘俩啊……”

“堵上她的嘴,送回大房院中去,”她这样一闹,永仪侯反倒定了心,将佩刀收回,身心俱疲道:“叫她们在府中待一日,明日就送到庵里去。哪日我死了,见了大哥,再去磕头赔罪。”

……

谢华琅知晓此事,是在回府的路上,她见过的恶心人不少,但像林婉这样恶心的,还真是头一遭。

“这便是永仪侯府的规矩吗?”她连连冷笑,怒道:“可惜我不在,听闻时也晚了,否则,即刻叫人打烂她的嘴。”

“好啦,”谢莹反而劝她:“我都不气了,你怎么还气?”

“我替阿莹姐姐委屈,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谢华琅闷闷道:“在我心里,阿莹姐姐是世间最好的姑娘,谁娶了你,就偷着笑吧。”

“你倒是嘴甜。”谢莹隔空点了点她,失笑道:“我也是知晓邢国公夫人大度,方才敢戳破她,刚刚去请罪,老夫人没说什么,但终究有所失礼,还是应该有所弥补才是。”

谢华琅看着堂姐,却想到别处去了,卢氏留在邢国公府,暂且处置些私事,马车上便只有她们姐妹二人,她拉住谢莹手,悄声道:“阿莹姐姐,我去同阿爹讲,将这桩婚事作废,好不好?”

谢莹心中一暖,却笑道:“那也不必。永仪侯夫妇都很好,再寻一桩姻缘,也不过如此。”

“好归好,但有了今日之事,他们心中若是有别的想法怎么办?”

“女郎出嫁,同郎君娶妻可不是一回事,”谢华琅却不太看好,压低声音,关切道:“你若是怕阿爹不同意,我便去求九郎,有他开口,阿爹总不会有异议的。”

“枝枝,你的好意我明白,但还是不必了。”谢莹微微一笑,自若道:“当日定下这桩婚事的,是伯父和父亲,那就注定了它与男女情爱无关,牵涉的是两家利益。这次的事虽然叫人恼火,但林家必然会给我一个交代的,谢家情面无碍,该继续的,还是应该继续。”

谢华琅迟疑道:“若是林家没有……”

“那说明林家人很蠢,”谢莹道:“不过,伯父与父亲怎么可能会跟蠢人做姻亲?”

“女郎生在高门,享受荣华供养,便要有为家族奉身的自觉,这也是责任所在。”她轻叹口气,再抬起头,面上笑容温婉平和,无懈可击:“枝枝,你要珍惜你的福气。”

若不是因为谢允的两桩婚事,谢华琅或许也要走同样的道路。

她静静看着堂姐,心里忽然有些难过,既心疼,又不知应该如何安慰,轻轻抱住了她,没有做声。

谢莹伸臂揽住了她,温柔一笑。

两位女郎回到谢家,正逢永仪侯父子骑马而来,见了谢家两位女郎,忙下马向谢华琅问安。

谢华琅应了,谢莹也屈膝致礼,道了“万福”。

永仪侯同谢莹见得不多,先前负责闺中交际的,也是永仪侯夫人,毕竟是林家失礼,他略顿了顿,便低头道:“今日之事,府上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谢莹微微一笑,神态温婉而敛和,却没有做声。

永仪侯世子林崇侧目去看自己未来的妻子,她察觉到他目光,同样报以一笑,他怔了一怔,轻轻颔首示礼。

后来的事情谢华琅没有再看下去,同堂姐说了一声,便扶着女婢的手往内院去。

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映亮了她的面庞,却照不透她的心。

采青隐约察觉到什么,轻轻问道:“女郎,您怎么了?”

“也没什么。”谢华琅道:“我只是有些难过。”

为阿莹姐姐难过,也为世间万千女子难过。

她忽然很想见一见她的九郎。

晚风慵懒拂过,吹起了她的衣摆,谢华琅忽然心有所感,抬头去看,却见顾景阳立在不远处,目光温和,静静的望着她。

她的心骤然乱了,如同被风吹散的发丝一般,顾不得别的,便快步过去,扑到了他怀里,紧紧的搂住了他。

顾景阳不意她这般亲近,先拍了拍她的肩,这才道:“怎么了?”

谢华琅道:“我想你了。”

顾景阳将她微乱的发丝挽回耳后,轻轻道:“我也想枝枝,即便忙完所有已经是傍晚,但还是想来见见你。”

不远处便是楼阁,他拉着她一道过去,落座后道:“枝枝,你怎么了?我总觉得你今日不太对劲。”

谢华琅便将今日之事同他讲了,末了又闷闷道:“我心疼阿莹姐姐。”

顾景阳听罢,反倒微微一笑:“我倒觉得,你是杞人忧天。”

谢华琅道:“怎么说?”

“我听你那样讲,便知你的阿莹姐姐心性坚韧,远非常人可比,”顾景阳道:“内心强大的人,在哪里都会过的很好,你怎么知道,来日等着她的,不是另一种圆满?”

……

永仪侯自去寻谢偃、谢令,林崇便留下同谢莹说话。

他不是爱言谈的人,很少主动开口,说了一句‘对不住’之后,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谢莹更不是爱没话找话的人,同样回了句‘无妨’,也不再言语,只静默缓行。

若非因相处时太过淡淡,远远望过去,倒像是一双眷侣。

谢家祖籍南方,府中多有花木,夏日里正是繁茂,金丝海棠开的繁盛,被仆从摆在台上,架的很高,那枝干斜溢,眼见就要拨到谢莹发上步摇,她正待伸手去挑开,林崇却先一步代劳了。

她温和的道了句:“多谢。”

林崇却摘了一朵金丝海棠,轻轻簪入她发间:“很好看。”

“好看的不一定合适。”谢莹淡淡一笑,道:“金丝海棠太过耀眼,容易叫人显得暗淡,芍药牡丹蔷薇朵,都向千官帽上开。反倒是郎君,用起来更得宜些。”

她将那枝金丝海棠取下,别在了林崇衣襟上。

远处有仆婢前来,恭敬道:“夫人请女郎过去,说是有话要讲。”

谢莹应声,转向林崇道:“那么,失陪了。”

林崇道:“请。”

谢莹向他行了一礼,笑容恬淡,转身离去。

第41章 心爱

谢家与永仪侯府所缔结的这桩婚事, 对于两家而言,其实都有好处, 尤其是谢家长房的女郎嫁入宫中,更需要在军中寻一个牢靠些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