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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总是假正经(113)

今日是谢允子女的洗三,来的宾客也多,其中不乏有宗室王妃,皇家公主,卢氏先去淑嘉县主处同临安长公主打声招呼,在那儿说了会儿话,这才去寻谢华琅,她不在的时候,负责应对一干贵妇的,自然就是刘氏了。

天气已经冷了,内室里炉火正旺,温热袭人。

新平长公主手持一把羽扇,动作轻柔的摇了两下,又自身后拉出个十五六岁的女郎来,殷勤道:“谢家伯母你是见过的,英娘,还不快来问安?”

那名唤英娘的女郎生的丰润,眉眼细长,额心贴了花钿,启唇一笑时,有种说不出的娇妩,上前盈盈一拜,唤道:“谢伯母安。”

刘氏连忙叫起,免不得拉着夸几句,又寒暄道:“果真生的好,同长公主相像。”

新平长公主笑的更欢喜了,同女儿相似的一双细目里精光闪烁,假做不经意的问道:“我这女儿,可堪同令郎结亲?”

刘氏见她带女儿前来,心中便隐约有些不妙预感,真听她说出来了,巨石落地之余,面上笑意也不那么自在了。

新平长公主是先帝与宫人所生,比顾景阳略小几岁。

她的运道也好,出生时郑后膝下有子有女,一心扑在朝政上,根本懒得对付先帝的宫嫔与庶出子女。

郑后称帝之后,新平长公主便凑过去攀附,极尽谄媚,甚至主动要求改姓郑氏,算是个投名状,郑后千金买马骨,待她倒也不坏,平安度过了郑后时期。

人自己可以有傲骨,但若非有碍原则,实在也不必逼迫别人有傲骨。

顾景阳登基之后,倒不曾难为这个异母妹妹,将郑后额外赐予她的封邑收回,其余如常,新平长公主心里明镜似的,也没为此哭闹过。

现下她主动提出结亲,也是出于政治投机的目的罢了。

——谁看不出谢家将来的腾飞之势,现在不去拉拢,更待何时?

平心而论,谢家若能同宗室结亲,其实是有好处的,但对象是新平长公主,即便有千万桩好处,刘氏也不能应允。

因为早在当初,淑嘉县主对谢允倾心时,便是她主动对郑后提议,叫那二人和离,另娶淑嘉县主的。

“三郎年轻,在外边儿玩的多了,收不住心,”刘氏轻叹口气,婉拒道:“我说过他好多次,老爷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都没用,就他这个德行,我哪敢叫他成家,祸害贵府姑娘?”

她没有直言拒绝,而是将错因推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其实已经很留情面了,那女郎听罢,粉面微白,手指搅着衣角,有些不忿的低下了头。

新平长公主似乎没听懂她话中深意,咯咯一笑,顺势道:“正是因为收不住心,才要叫他娶妻呢,家里边有个媳妇,来日再生个一儿半女,心还能收不住吗?”

刘氏听她如此言说,心中暗暗叫苦,终究不好讲话说的绝了,只道:“他非要出去瞎玩,我们又怎么劝得住,难道真能找根缰绳给栓起来?前几日还嚷嚷着要去西蜀游历,我骂了他半个时辰,才给打消了那念头,年轻人还没定住性子呢……”

新平长公主面色有些不自在了,僵笑一下,道:“谢夫人是没瞧上我家小女吗?”

“长公主这是哪里的话?”刘氏道:“三郎顽劣,配不上贵府仙姝。”

新平长公主毕竟是在郑后手底下风风光光过下来的,知晓轻重,怕真将谢家得罪狠了,便没再逼问,打算说几句和气话糊弄过去。

英娘年轻,却有些沉不住气,瞥了刘氏一眼,冷哼道:“谁稀罕!”说完,拂袖离去。

新平长公主有些尴尬,忙向刘氏致歉:“小女疏于管教,实在是……”

刘氏真不怎么在意这么一句小姑娘气话,只要能叫新平长公主打消那念头,便是阿弥陀佛了,客气着说了几句,总算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将这事儿给结束了。

……

新平长公主主动求亲,却被刘氏推拒,英娘颇觉失了颜面,心中恼怒,出了内厅,往外边儿僻静处去透气,正巧见谢莹同几个女婢经过,想起方才刘氏所说,冷冷一哂,主动迎了上去。

谢莹是识得她的,因是长公主之女,便先行一礼,微笑道:“秋风一起,便有些冷了,英娘怎么在此?”

英娘勾画修长的眉黛一挑,似笑非笑道:“这话该我问你才是呀。”

谢莹听她话里有话,微微蹙眉,道:“怎么说?”

“我听说永仪侯府要被问罪,阿莹姐姐怎么还在这里安如泰山?”

“哦,我明白了,”英娘做恍然大悟状,掩口一笑,道:“你又没有嫁过去,退婚也就是了,左右谢家势大,林家还能怎么着你吗?”

她冷淡了神情,终于显露出几分讥诮:“无利不起早,这本来就是谢家一贯的作风,你是这样,谢允是这样,现下留出你哥哥来,更是眼高于顶,不过我也好心提醒一句,你们小心点,仔细摔到自己!”

谢莹原还当她是怎么了,静静听完,忽然笑了:“你们家主动向我哥哥求亲,被拒绝了?”

英娘如同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了衣裳一般,骤然变色,道:“我是什么样的身份,你哥哥配么?”

谢莹淡淡道:“你不配。”

英娘面色涨红,道:“你说什么?!”

谢莹平静的看着她,笑微微道:“没答允与你们家结亲,真是太明智了,谢家今日三喜临门,真是叫人高兴。”

英娘恼怒到极致,顾不得别的,扑上前去,举手欲要打人,迎面带起一阵狠风。

谢莹比她年长,身量也高,顺势捉住她手腕,紧紧握住,不防英娘又将另一只手挥了过去。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性,更别说是人了,谢莹即便是心气好,也不至于叫人欺负到头上,顺手一巴掌过去,便是一声脆响。

英娘一个趔趄,险些歪倒,捂脸道:“你敢打我?!”

“人先自辱,而后人方辱之,你自取其辱,”谢莹淡淡道:“我还有事,你再不去告状,我可就要走了。”

英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恨瞪她一会儿,咬牙道:“你以为如此激将,我便不会告诉别人此事么?你这样歹毒,我必然要叫其余人知晓你的真面目!”说完,一路往前厅去,寻新平长公主了。

……

谢莹进前厅的时候,英娘正跪在地上,伏在新平长公主膝上哀哀痛哭,后者面上遍是心疼,见谢莹来了,也没抬头,只温声劝慰英娘。

自己女儿是什么人,刘氏是知道的,好好的一个上午,却被新平长公主母女俩搅弄的头疼,看眼谢莹,道:“英娘说你令女婢责打她,可是真的?”

“是假的,”谢莹坦诚道:“女婢没打,我打了一下。”

“你胡说!”英娘转过头来,一侧面颊红肿的可怕,隐约都能瞧见血丝了:“分明就是你令人打的!”说完,又嘤嘤哭了起来。

谢莹当初是打过一下,但只是听着响,真没这么严重,多半是后来刻意做了什么,才搞成这个样子。

她心性沉稳,也不慌张,心知今日之后,两家是要闹僵了,便将二人方才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讲了。

谁的女儿谁清楚,那些话还真是英娘会说的,新平长公主暗骂一声蠢货,看一眼女儿,道:“真的吗?”

英娘如何肯认,含泪道:我是说的有些过了,但也不至于如此失礼,她令仆婢责打我,岂不是公然羞辱于汪家、羞辱于你我?

新平长公主一见女儿的脸,心就软了,再同刘氏说话时,语气也强硬起来:“闺中女郎争执几句,也是有的,阿莹性情刚烈至此,竟将人打成这个样子,谢夫人,你总不能就这么放过了吧?”

刘氏听女儿说了事情原委,心中颇不痛快,见新平长公主如此,语气也淡了:“长公主想要如何?”

英娘目光愤恨,扬声道:“我要她给我叩头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