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瑶山(84)
“可是王姐之前的伤还没好，又失了那么多血……再不休息的话……”为了救暮染，暮瑶几乎将自己的血全部输给了她，现在根本就是强弩之末的硬撑。
毫无血色的脸颊，黯淡无光的双眼，发黄的头发，还有满身伤痕……暮瑶自嘲一笑，这身子真是越来越不经用了。
“凌儿，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只是她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我想趁现在多看看她而已。”
“难道王姐不打算告诉她实情？”
暮瑶摇头，“我希望她能忘记我。”夜枭郎虎视眈眈，还掌握着大师姐的一缕魂魄。她必须去把魂魄换回来，自己时日无多，又何必再让人徒增烦恼。
握起暮染的手，被常年习武留下的茧包裹住，不是冰冷的，而是带了一丝体温，虽然那温度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是好转的迹象。随着脉搏的每一次跳动，暮瑶都感觉是离成功更近了一步。大师姐，你要好好的……
为了掩人耳目，只能将暮染安置在密室，仅靠蜡烛照明的室内显得有些昏暗，空间不大但也足够宽敞。暮瑶怕石床太凉特意让人做了一块木板在上面，又垫了好几层厚厚的褥子。不知道她要昏迷多久，暮瑶就将滋补的草药、米粥和蔬菜一起炖成药羹，每天喂两次，维持她基本的营养。刚刚恢复的身体许久不活动会变得僵硬，于是暮瑶还要定时为她按摩肌肉，促进血液循环。之后擦身换衣，每件事都是亲力亲为。其余的时间就是坐在那里发呆，实在累了就靠在一旁眯上一会儿，一步也不肯离开。好在魔君闭关，没有人来打扰她们。
夜凌叹了口气，望着趴在床边睡着的人，拿了一件外衣给她披上。看看暮染的气色已经恢复的不错，呼吸平稳，脉象也越来越有力，想来这几天就能醒过来。反而是暮瑶每况愈下，似乎根本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唔……”正想着，床上昏睡的人突然发出一声低吟，手指微微一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暮瑶睡的浅，听到动静瞬间清醒过来，但是大脑却还有些迟钝，直到暮染看向自己才反应过来一下子站起。
“……这是哪里……为什么这么黑……”暮染声音沙哑，努力想看清眼前的景象，然而双眼前竟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有人在吗？我好像是失明了？”暮染试了几次发现这个事实。
暮瑶这才发现她虽然是看着自己，但眸中一点焦距也无，眼神直接透过自己，难道说……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果然，暮染连眨都不眨一下。
怎么会这样……暮瑶懊恼不已……是缺了魂魄的缘故？还是因为那日大师姐流下的血泪伤了眼睛？不管是哪一种都是自己的过错，她一定要想办法治好。不过……失明倒也不全是坏事……比如现在……她就可以在大师姐清醒的时候继续陪着她了……
“是你们救了我吗？”暮染用的“你们”，而不是“你”，说明她已经知道现在屋内有两个人了。
暮瑶有些惊讶，刚刚死里逃生的人，感觉居然还这么准。天知道，她有多想扑上去抱着她唤一声师姐，是我。
可是她不能。
暮瑶给夜凌递了个眼神，后者意会，道：“暮姑娘，你不用怕，这里很安全，你刚刚恢复身体还很虚弱，先好好休息吧。”
“你知道我的名字？”暮染十分敏锐的抓住她话语中的痕迹。
“……我……”夜凌顿时懵了一下，在暮瑶一脸求助的表情下，绞尽脑汁开始编谎：“……是这样，我们听说天山遭劫……没想到去了以后才发现那里已经一片狼籍……天山将受伤的弟子分批转移去了其他门派，然后因为你伤的比较重，恰好我们有一种方法可以救你，于是就把你带了回来。至于你的名字，是天山弟子托付时告知的。”
“哦……是这样……”暮染语气平淡，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可我记得我明明已经死了，你们既然能救我那么又是什么人呢？”
“……实不相瞒，我们乃是江湖人称邪门歪道的巫医……”她问的刁钻，夜凌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更好的理由。
结果偏偏这么蹩脚的借口，暮染居然相信了。
“我听你的声音年纪不大，做主的应该是另一位朋友吧，请问我的眼睛还有法子治好吗？怎么？不能说话吗？”
暮瑶心中一紧，呼吸也乱了几分，被问的无奈只好压低了嗓音道，“暮姑娘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
闻言，暮染许久没有出声，手指在被子上轻轻点了点。“那就有劳了。”说完便转过身，不再说话。因此二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没看到她微弯的嘴角。
☆、第五十八章：玉瑶
“那暮姑娘好好休息。”暮瑶哑着嗓子说完，和夜凌一起退出了密室。关上门暗自摇头，大师姐还是和以前一样，气场十足压的人喘不上来。幸好稳住她了，希望以后也不要漏出破绽才好。
接下来的几天，暮瑶怕自己会忍不住露馅，就改成了夜凌来照顾暮染，然后自己就站在那里，远远的望着。本来是想让阿九来，结果被阿九稀里糊涂甜甜的喊了一声“公主！”幸好暮染还在睡才没听到。
说来也怪，自那日以后，暮染再没有问过质疑他们身份或是救人的细节，甚至连外面的情况也闭口不提。又睡了一觉之后，居然主动要求进食。见识过暮染的敏锐之后，暮瑶怕自己做饭的口味会被尝出来，就一步步指导夜凌来做。大师姐不喜荤，可是她现在又着实需要好好补补身子，于是暮瑶就派人买了最新鲜的排骨、活鸡、羊腿等，天天换着花样煲汤，再加上几样清淡的炒菜，都是按照暮染以前的口味准备。
看着大师姐一勺一勺喝下汤，夜凌喂什么就吃什么。暮瑶总觉得哪里不对，师父从小就教她们，不能轻易相信陌生人，食物更是要特别提防。两个师姐在这方面都是十分谨慎，可是如今看来，大师姐不仅不在乎这食物是不是安全，反而……吃的很享受……
夜凌收拾好碗筷便出去了，暮瑶见她躺下，于是也准备离开。结果刚一转身就听暮染淡淡的说：“我要沐浴。”
“好……我这就让人准备……”暮瑶连忙压低声音。可是真到了准备的时候却犯了难，她的寝宫只有一个大浴池，现找浴桶，那么大的东西又太引人注意而且也不一定干净……想来想去暮瑶还是在浴池里放满了水。
然后问题又来了，大师姐眼睛失明看不见，浴池又那么大，万一滑到哪有个闪失可怎么办。可是找人服侍的话发自内心来说又有些不情愿，毕竟沐浴这种事情怎么好找别人帮忙。
正当暮瑶万分纠结的时候，暮染已经摸索着站了起来往前走，然后膝盖碰在椅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吓得暮瑶也顾不上别的了，急忙上去扶住她。引她来到浴池边上，暮瑶拉着她的手让她蹲下身摸到池中的热水适应环境，待她开始解衣衫时才离开。
谁知刚放开手，暮染的声音就再度响起，“不许走。”
“这……我就在外面……暮姑娘有什么事直接唤我就好。”暮瑶摸到了自己手心的汗。
“哦？”身后传来“哗啦”一声，“那不知如何称呼？”
“我……”暮瑶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怎么称呼……怎么称呼呢……“我叫……呃……”大脑飞速运转，给自己起一个不会令人怀疑的新名字，“……姑娘叫我阿玉就好……”
“阿玉么……”暮染笑了笑，“那么阿玉，陪我说说话可好？”
要死了！哑着嗓子说话好累的啊喂！
“……好……”
“阿玉，你，今年多大？”暮染泡在水里，舒服的靠着。
“十五岁……”
暮染点点头，拎起水面上一片花瓣，“嗯，花一样的年纪。”然后接下来的这句让暮瑶瞬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你知道吗，我有个妹妹，应该和你一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