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瑶山(33)
松开手后，暮瑶立刻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钻进暮绝影的怀里。
比起岚珊的一脸肃穆，暮绝影倒是表现的很轻松，她早就发现随着暮瑶运用内功越来越灵活之后，借着紫云晶只要是接触到的力量不论正邪都能吸收。这能力有些像江湖说书人口中的吸星大法，却有不完全像，因为吸入的力量会全部保存在紫云晶里，修炼时再调出炼化，避免了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危险。对暮瑶来说，她从魔君那里继承到的毕竟是妖邪之力，凡是妖邪，必定会影响心智。若是意志不够坚定，总有一天会被心魔控制。而暮瑶用紫云晶炼化之后，所有的举动都是在有意识的情况下，就算是妖邪之力，没有人用它作恶，也就自然不再是邪恶的。暮瑶自小在她身边教养长大，品行如何她再清楚不过。所以她相信，暮瑶永远也不会像魔族一样伤害他人，自然也就不担心其他。
看着岚珊欲言又止的样子，暮绝影正想宽慰她几句，这时门外却有人通报天地门门主前来拜访。心中苦笑一声，她差点忘了还有这档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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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门主请坐。”有外人在，岚珊只好先压下满腹的疑问。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原来暮掌门也在？”灵傲天身材魁梧，络腮的胡须，看上去不过四旬的样子。
“门主，昨日小徒顽劣，冒犯了令爱，此事我已教训过她。本想今早登门道歉，不想门主先我一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门主原谅，日后我必当严加管教。”暮绝影到底是掌门做了多年的人，一席话滴水不漏。
谁知灵傲天听后不仅不生气，反而一抚胡须，朗声大笑：“哈哈，小孩子间的玩闹而已。也怪我平时宠坏了那丫头，弄的一点不知礼数，掌门也不必太过当真！不过这位是……”
灵傲天应是不认识岚馨的……暮绝影这样想着，“是我的小徒儿。”
“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灵傲天点点头。
“这么早过来，门主可是有事要商？”岚珊不露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不错。正好暮掌门也在，倒是不用去寻了。”
“哦？怎么此事还与我有关？”
“不敢，倒是与这个小姑娘有关。”
“哎？”暮瑶惊讶不已，和她有关？暮绝影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灵傲天捋了捋胡须，说道：“几日前在来天山的路上，我们发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姑娘，当时她病的很重，而且多日未进食水。虽然要事在身，但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我们便带她一起来到天山。经过诊治，那位姑娘终于醒了，和我们说出了事情的经过，”说到这里，灵傲天突然别有深意的看了暮绝影一眼，“这位姑娘名叫陆玲，其家人皆被魔族所杀，唯有她外出踏青逃过一劫。”
“你说什么？！”闻言，三人惊讶万分，“她到底是何人？为何家人会被魔族所杀？”岚珊秀眉紧簇，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声音都带了一丝颤抖，放在座椅上的手也使劲攥了起来。
灵傲天似乎很满意她们的反应，放慢了语速继续说道：“她来自陆家堡，不过是平常人家罢了。至于为何会惨遭此横祸，这也是我所奇怪的……不过……她说她家也并不是就剩下她一人，她曾有个表妹拜入了瑶山，于是孤身一人不远千里前往瑶山寻找这唯一的亲人。可惜路上迷路不说，盘缠用光只能露宿街头……”灵傲天重重叹了口气，惋惜至极。
暮绝影虽然意外，但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不动声色的把暮瑶往怀中揽了揽，微笑着道：“不错，小瑶是姓陆不假，只是她自从拜入我门下便再与陆家毫无联系。但这位陆玲姑娘既然无端遭此劫难，我们定要查明真相才是。”话中袒护之意明显，你陆家多行不义何时把小瑶当成过亲人对待？
“暮掌门此言差矣，”灵傲天不赞同的反驳：“查明真相固然重要，然而血浓于水，更何况这姐妹两个是彼此唯一亲人。想来她们也许多年未见，又遭如此惨祸，不如就将二人安排在同一住处，也该有个照应。”
闻言，暮瑶不动声色侧开头，内心中是说不出的不愿。许是明白她的反感，暮绝影握住了她攥紧的拳，指尖递来的温度让暮瑶觉得心安，只听她淡淡一笑：“我看不必了，陆姑娘重病未愈不宜妄动，还是安排在专人看守的病房照顾为好，也方便查访陆家灭门经过。”
灵傲天听她拒绝的干脆，冷哧一声，沉下了脸：“暮掌门爱徒心切可以理解，但如果为此拆散家人团聚，未免太不近人情。莫不是拜入暮掌门门下，便要与亲人断绝关系不成？”
暮绝影皱起了眉，脸上微微带了愠意，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袖子紧了紧。
“师父，让她过来吧……”她何德何能让师父如此袒护她，虽然心中是满满的温暖，但她却不能让师父为了自己和天地门闹翻，毕竟还有之前簪子的事，人家不追究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小瑶……”暮绝影低眉看向她。
“师父，没关系的。”暮瑶打起精神，甚至让自己带了一丝微笑：“失去于亲人的痛苦我也曾体会过，于情于理都应该陪陪她。”
暮绝影沉默片刻，有些欣慰的摸摸她的脸，“那好。”
灵傲天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自是十分满意，“既然如此，我便现行告辞，查明真相的事还请岚掌门多费些心思。”
岚珊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暮绝影觉得灵傲天这举动有些反常，但也想不出他有什么目的。看着身边的孩子一脸的落寞，知她又想起了在陆家的经历。有些心疼的握紧了她的手，好啊，那就搬过来吧，瑶儿和我住便是了。
于是陆玲就在当天下午搬入了暮瑶的房间。这个幼年时光里被宠坏了的大小姐，在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后，整个人变的消瘦不堪，双眼也黯淡的空洞无光，像是失了魂魄一般，任人摆弄。自侍女将她放在床上后，她就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晨盘龙谷也来了人，所有掌门都去赴宴接待了，只有暮瑶留了下来。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进了屋子里。她与陆玲早晚都会见这一面……
走进到床边坐下，暮瑶注视着陆玲凹陷乌青的眼眶，蜡黄的脸色呈现病态，露在外面的手臂皮包着骨头，青筋血管也清晰可见……心中有些不忍，想了很久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比较合适。自她进来，陆玲的视线都没有移动丝毫，更不要说开口说话了。二人就这样沉默僵持了许久，突然听到陆玲低笑一声：“恨我吗？”
暮瑶没听清，“什么？”
陆玲慢慢转过头，仿佛这个动作就要花费许多力气，然后盯着暮瑶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不是很恨我？”
“……”恨吗……暮瑶问自己……其实还是恨过的……恨过陆家不公平的待遇……恨过陆玲蛮不讲理的欺凌……可是……累了……不想再提了……
“都过去了。”暮瑶答道，“该还的，也都还了。”无论如何，陆家已经没有了，就算是老天因果报应，曾经对她们母女的所做所为遭受了灭门之罚，足够了。
可是这句话在陆玲听来却是另一番意思，“是吗……”双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恨意，但很快就被她掩饰住了。脑海中浮现出那句话： “她说过，不动你……”呵呵，果然是你。不是让我体会失去亲人的痛吗？我体会了。但我会让你后悔让我活了下来……骤然坐起，一下子抓住暮瑶的双手，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哀声乞求道：“陆……不……暮瑶……原谅我好吗？以前是我不对，是我不该欺负你，你怪我吧，你打我吧，只要你能原谅我，我已经无处可去了，求求你原谅我吧，我只求能做个低贱卑微的丫鬟，让我留在你身边服侍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