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瑶山(21)
“……师父……我……我没事的……师父你回去休息吧……我……我不疼的……我想睡了……”暮瑶已经开始语无伦次。
暮绝影略带疑惑，没有再说什么，但也没打算走，而是走到床边坐下：“瑶儿，我想问你……”话到嘴边又被打断，然后低眸看向床榻。
被子被揭开的那一瞬，暮瑶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暮绝影望着里面的景象，只见洁白的被褥上凭空多出一片被打湿的地图，瞅了半晌，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还以为是什么。”暮绝影笑着刮刮她的小鼻子，“这么大了还尿床，真丢丢！”
暮瑶害羞的把头蒙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来：“我不是故意的嘛……”
“好了，快出来，我给你换衣服。”暮绝影无奈的把她抱出来，给她换上干净床单。
“师父，你把衣服放那我自己穿……”
“别动，我在给你换裤子。”
“师父，真的不用了……”
“放松，别乱动。”
给暮瑶换好衣服，又照顾了她一会儿才离开，本来想问的事也搁置不提。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到了第三天，暮瑶就能简单的下床了。第四天，可以适当走动。第五天，除了腹上还有一道白痕没有完全消退，其余已经不影响什么了。第六天，拜师礼如期举行，暮瑶正式拜入师门。
拜师礼设在供奉有历代瑶山前辈牌位的伽蓝神殿，伽蓝在佛语中是守护之神，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无论这些前辈先人是得道成仙，抑或是化作尘土，都会在冥冥之中守护着瑶山，庇佑一代又一代的弟子。
要正式拜入瑶山，就要得到前辈们的认可。
暮瑶点燃三根香柱，拜了三拜插在香炉中，然后跪在地上。
“暮瑶，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此后定要勤加修炼，严于律己。”暮绝影略带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弟子谨遵教诲。”暮瑶行礼再拜。
旁边有人呈上名谱，暮瑶看到上面的名字，最上边是大师姐暮染遒劲有力的隶书，接着是暮羽习惯的一笔草书。深吸一口气，暮瑶提起笔在下面缓缓留下的自己的名字，工工整整的小楷。
暮瑶，从这一刻起，她是师父的弟子了。从这一刻起，再没有人会欺负她。她在心底暗暗发誓，终其一生都要倾尽所有守护这些第一次给了她爱的人。
不论生死，瑶山就是她的家。
☆、第十五章：瞒不过师父
拜师礼过后，瑶山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暮瑶还是每天要去明泽楼上早课和练武。先前未通过刚入门的考核时，暮绝华教授的都只是普通的招式和剑法，而真正的内功心法则是要等到通过考核之后正式成为瑶山弟子才会传授的。只不过暮瑶有暮绝影的授意，早早就学习到了《凤凰引》。其实之前她能赢过郑燕儿靠的也是这一重九凤来仪提高力道增加身法，更重要的是护住了她的丹田没有被刺伤。
那日的事，后来暮染果然再没有提起，师父也和往常一样待她好。想来大师姐不说师父就不会知道……反正事情也过了这么久，就算了吧。
“方才那招你应该偏两寸留出反应时间，就不会被我打到手腕了。”练武结束，暮羽一边收剑一遍纠正她的错处。
暮瑶揉了揉发麻的手腕，“嗯，我记住了。”这几天二人经常一起切磋，暮羽并没有留手，只是换了木剑防止伤到她。
“累了吧，走，我送你回去。”暮羽走出几步，突然想起明天是中秋节，所有人都可以放一天假，“小瑶，明天中秋你有什么打算？”
“我？”暮瑶想了想，“我不知道……”
暮羽无语的看着她：“明天可是难得的放假哎……”瑶山不许弟子私自外出，但是佳节例外，一般都是弟子们结伴下山逛街或者三两人聚在一起下棋赏月。
“我也许……会去落霞峰……”
“也好，那晚些我再来找你。”
“嗯！”
第二天早上，暮瑶先去了落霞峰。娘的骨灰她之前一直装在罐子里随身带着，到瑶山后才埋在落霞峰。
“娘，今天是中秋节，我来看看你。”
“娘，我又学会好多文章，我背给你听好不好？”
“娘，我在这里很快乐，师父师姐都对我很好……但是……”暮瑶慢慢抱膝坐在墓前，望着上面的字怔怔出神。
尊母陆馨之墓。
“娘……师父已经正式收了我做弟子，娘你看这是白玉的呢……”暮瑶摘下腰间刻着自己名字的玉牌放在地上。
“娘……你说……”暮瑶犹豫了一下，现下无人，面对自己的娘亲，暮瑶鼓起勇气说到：“娘……我做了不该做的事……可我不是存心的……娘……我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但从我记事以来我看到的是娘换不来一丝同情的处处忍让……那些人……越隐忍他们越开心……越反抗他们越刁难……谁让郑燕儿总是欺负我……娘……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个家……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不后悔……我只是怕……”
“……怕我知道，对吗？”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暮瑶全身一震，惊讶的站起，只见暮绝影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我……我……师父……”
暮绝影径直越过她，把手中提篮里的供品摆在墓前。
难怪自己好久未来墓前还是以前的样子，就好像有人定期修缮一般。原来是师父……
暮绝影摆好碗碟，回头看到暮瑶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身体，局促不安的站在一边，走过去俯视她：“把头抬起来。”
暮瑶头更低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时遇到师父……
暮绝影也没有强迫，“祭拜完毕，来我房间。”说完便佛袖而去。
暮瑶全身瘫软，怎么办……怎么办……师父一定气坏了……等等……师父刚刚说去她房间而不是议事大殿或者戒律堂……那是不是意味着事情还有转机呢……
带着忐忑的心情，暮瑶挪动着步子来到师父的房前，敲了敲门。
“进来。”
暮瑶咽了口唾液，缓缓推门而入，双膝跪地。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暮瑶紧张到了极点，“师父……”
暮绝影背着手背对她而立，屋里安静的可怕，空气中弥漫着恐慌不安的紧张气氛。良久之后，才听暮绝影淡淡的开口：“不想和我说点什么？”
“我……”暮瑶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低下头，“对不起……”
闻言，暮绝影转过身，掐住她低垂的下巴用力抬起来，深邃的黑眸不带丝毫感情的直视她：“对不起？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是谁？郑燕儿吗……暮瑶被强迫与她对视，看到师父眼中的冰冷与失望，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瑶儿，”暮绝影叹了口气，终于松开手，“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带你回来吗？”
暮瑶不解的望向她。
“因为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心思单纯，性子柔和善良，又能处变不惊。就算遭遇了那么多事依旧保持着干净纯真，不受世俗的污染。而且你又肯吃苦，这样的你是修仙门派再适合不过的人选。可是如今呢？也学会使手段斗心计了吗？”
一番话说完，暮瑶的眼泪就不受控制的决堤而下。“对不起……对不起……”
“郑燕儿的天赋极佳，会是不错的苗子。我本想让绝华以后好好磨磨她的性子……瑶儿，她欺负你固然不对，但你这样却是等于毁了她的前路，更不要说背着同门相残的由头，就算能赶上别的门派习试，也没有人愿意收了。”
暮瑶全身颤抖，带着哭腔喃喃乞求道：“师父……别赶我走……”
暮绝影愣了愣，原来是怕自己也将她逐出师门吗……叹息一声，“不用怕，此事比武第二天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