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瑶山(103)
暮绝影回过头来，听到她的话心中焦躁稍缓，但还是忍不住急切的问道，“师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暮绝尘静静的注视着她，眼中从不解、埋怨、痛惜再到懊悔……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化为一股怒火。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空中回响。
一向最疼爱自己、最包容自己的暮绝尘，此刻狠狠的给了她一耳光。
火热的脸颊疼的发麻，暮绝影偏着头，没有生气，反而轻轻笑起来。
“师姐，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第一次冲我发火。”按理说师姐代替师父教训师妹是理所应当的事，可她自从拜入师父门下，暮绝尘对自己永远都是宽容宠溺的，即便偶尔也会对她无奈，但从来没有疾言厉色过。
“是啊……影儿，师姐从没有打过你……”暮绝尘看到她微肿的脸颊，有些心疼的上前一步抚摸着自己打过的地方，然而心疼归心疼，她却不后悔。“可是这一次，我怕如果打不醒你，你还要错到什么时候？”
说着，从袖中拿出两件东西递给她。
暮绝影接在手里端详着，发现这似乎是一件被撕成两半的外衣。被撕开的地方参差不齐，翻着毛边和线头。里面透出断断续续的笔划，颜色是深褐色有些发黑，是血？颤抖着双手打开这两块布，展出内里包裹着的模糊字迹。随着每一个字映入眼帘，暮绝影的心也越来越沉……
暮绝尘长叹一声，看着远处，眼神有些飘忽：“结界是我和华儿合力才破开的。那日她就躺在这里，冻僵在雪地中，我们带她离开的时候，全身冷的像冰一样。这次我替她做了全身的检查，发现她早先受过重伤，伤及肺腑，又没有及时治疗，内脏功能衰弱了很多。大概是被你无意的一掌打到，旧伤复发，吐了好多血。”说到这里，暮绝尘顿了顿，转过来直视她道：“影儿，我知道你之前也是一时冲动，但你不该布下这个结界，让她连个送水的人都没有。被寒冷冻得手脚冰凉……被伤痛折磨的生不如死……饿急了只能吃雪块和枯草充饥……最后绝望到写下血书……结果饶是如此……她仍然还存着一口气不愿离去……”想起那日看到的暮瑶，全身布满各种伤痕不说，还瘦的轻飘飘，若不是那一点微弱的心跳，她几乎以为暮瑶已经死了。
暮绝影盯着布上的字迹，看了几遍也不肯放下，不知不觉间就湿了眼眶，慢慢攥紧了拳。
原来染染真的还活着……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紫云晶……
原来抓走华儿是为了给她们送物资的苦肉计……
原来她来到瑶山是故意作人质牵制魔君不敢进攻……
原来魔君在各门派安插了眼线……苏锦居然也是魔族之人……
原来……
原来她竟瞒了自己这么多事……
“我真不知被如此对待，她还有什么留恋的理由……华儿说的没错，是我们亏欠她太多……你若是想好好弥补呢，人就在我那。若是还怨恨她，就给她个痛快吧，别再让她在这世间饱受煎熬了。”暮绝尘转过身，摇着头离开了。
留下的暮绝影，一个人伫立在原地，很久很久都没有动一下。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日她把暮瑶吊起来打的满身血迹痛苦抽搐的样子……回想这段时间自己的冷漠和无情……老天……天下怎么会有她这么狠心的师父……她都做了些什么……
一时间，深深的自责和愧疚袭卷而来，眼眶里泪光闪烁，暮绝影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那么狠心……
她的小瑶长大了……懂得保护师父了……可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守护瑶山……她心好疼……明明决定要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再受一点委屈，可是如今却逼的她绝望到写下遗书……那时候的小瑶……一定伤心到极点了吧……
对不起，是师父错了……是我太顾及门派安危却忽略了自己的徒儿……也许我是个负责的掌门，但绝不是个负责的师父……为什么她没有早点发现这些端倪……为什么她让小瑶受了那么多苦……瑶儿……你……可还会原谅我对你所做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狮虎也虐完了，接下来都是糖啦，快叫我亲妈！
☆、第七十一章：迟到的温柔
暮瑶以为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所以闭上眼就没打算再有睁开的机会。但也许是发自内心深处还有那么一丝信念，硬是支撑着她坚持到了最后。
在暮绝尘的全力救治和服下了一多半她珍藏的灵丹后，暮瑶的情况总算是有了回转。在接连高烧了两天后终于渐渐退热，然后便陷入昏睡，之前的伤势倒是稳定了下来。
暮绝尘所居住的院子有个很大的花圃，里面种满了各种草药，药香浓郁，单是闻着就令人身清气爽。大概也是心疼这苦命的孩子，暮绝尘让出了自己的卧室，每天除了给暮瑶针灸疗伤就是扎进一堆医书里研究。算是替她那个不懂事的师妹尽些责任。
那日掴了她一掌后，当天夜里自己这小屋就又多了一人。原本是暮羽要照顾暮瑶，然而又确实走不开，所以就留下了邱秋，自己每天过来探望一次。自从暮瑶接到了这里，暮绝尘就干脆把所有事务都推给了弟子暮雪打理，再没去过司药堂。
卧室给了暮瑶，客房只有两间，邱秋要随身照顾暮瑶自然也就住在这里，然后另一间自己住。结果暮绝影来了以后，还没等她们开口，邱秋就一副了然的表情，主动交出了照顾权开心的收拾了东西离开。这下暮绝影就堂而皇之的搬了进来……
好吧……这样也好……谁欠的债谁来还……
换洗衣服、喂药喂汤、擦身掖被……明明熬的两个黑眼圈却还是笑的满足。看着沉睡的孩子，轻轻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
“瑶儿，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瑶儿，都是师父的错……你能原谅师父吗……”
“等你醒来咱们就回你的小屋去好不好？师父天天陪着你，公务也都堆给你师伯去做。你想去哪里师父都带你去好不好？”
“你这孩子如今翅膀硬了，连师父也敢骗……这么多事你居然全瞒着我……还让阎罗骗我说染染魂飞魄散……让师父生气就这么好玩吗？这一笔一笔的账咱可得好好算算……”
“瑶儿，师父很想你……快些好起来好不好……”
门外的暮绝尘听着她在里面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再听她说什么公务全堆给自己，满脸黑线的摇摇头，继续翻医书去了。
由于暮瑶的伤深入内腑，身体里积攒了许多瘀血。而且一直没有痊愈就继续强压力的修炼，早已落下病根，就算是现在治也来不及了。因此暮绝尘便只能每日以针灸帮她舒经活血，再加药理调养。
相比之前旧伤复发的凶险，暮瑶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至少她睡着的时候是安静的，不会在梦里无意识的大口呕血。
抚摸过她身上累累的伤痕，然后猜测每一道的来历。除了必要的喂药换衣，其它时间暮绝影就坐在床边对着暮瑶轻声呢喃。有时是近年来发生的事情，或是哪里听来的趣闻，谁家的弟子又惹出了什么令人哭笑不得的大祸小祸。有时是一首歌谣，舒缓的旋律优美动听，再加上那温柔细腻的声音，连鸟儿也忍不住驻足聆听。
就这样一连过了好几日，暮绝影整日守着暮瑶，不理世事，门派内的公务堆积如山也视而不见。直到暮绝尘替她熬了第三晚上还没看完，这才恋恋不舍的回了趟穹华殿。
往日暮瑶是难以入眠，就算入睡也不安稳。可是这一次没有依赖香料，她居然也能睡的这么舒服。睡梦中好像听到了无数声音，开始有些嘈杂，似乎一群人慌慌张张的围着自己，不知在做何。后来慢慢恢复平静以后就只剩下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温柔似水，犹如一股暖流缓缓划过心头，让人渐趋平静，有一种归属和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