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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雪(51)

作者: 谢克江 阅读记录

虽然味道有点怪,和自己平常吃的奶不太一样,但对于一个饿坏了的婴儿来说,还有什么可以挑拣的呢?

这是一只刚刚生产过不久的奶羊,奶水充足的很。那只跟在妈妈身边的小羊看见属于自己的□□被占用,却不怎么嫉妒,在母亲身边跟着看着,很好奇的样子。

王家旺把孩子安顿妥当,然后前后左右仔细相了相地形,最后相中了远处向阳坡上一棵小树下的地方。轻轻地抱起地上静静躺着的仙女——他的女人,走向那棵小树,把树下深深的积雪清扫开,露出长长的软软的枯草。

就在这里吧。王家旺自言自语着,把女人放在草地上,再拔一捆草轻轻盖在女人身上,再用碎石把女人掩盖住,再往碎石上堆上积雪,一个简单的坟墓就做成了。

第36章 52

刘清远和阿福回到建委大院,刚刚进到办公楼走廊里的时候,正好赶上王有良市长领着领导班子成员从会议室走出来。

王有良看到阿福扶着半昏不醒的刘清远,回头对班子成员们说,你们先回到会议室,再喝一杯茶吧,我要和咱们的刘大主任单独谈谈。

雷开点点头,把手往后一挥,带着干部们又进了会议室。

王有良冷冷地对刘清远说:到你的办公室去说吧。

刘清远定定地看着市长,像是没有听懂,也没有反应。

王有良不管他,自顾推开建委主任室的房门,进到里面坐在沙发上。

阿福看到这个阵仗,竟然急出了一身冷汗,连拖带拉地把刘清远推进办公室,勉强站在那里,正对着王有良市长。刘清远站也站不稳,仍是定定地看着市长笑。

王有良看到刘清远这个样子,也没有更多废话,只说了一句:“你还有脸回来?你可把脸露到天上去啦。明天开会,专门讨论你的作风问题!你先准备一下交待材料吧。”说完就立起身来,摔门扬长而去了。

那个开会时两次发笑的女办公室主任站在会议室门口观察动静,见到市长向外走,就向屋里喊:“大家都出来吧,市长走了。”会议室里的各位领导显然没有想到市长与刘清远的谈话结束的这么快,只听一阵乱放茶杯的声音,还有人慌乱中带倒了椅子,发出巨大的响声。人们小跑着去追王市长,经过建委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可以透过半开的屋门,看到刘清远晕倒在地上,任刚端着一杯水站在旁边,阿福正在手忙脚乱地给他掐人中。

市领导班子刚走了不到十分钟,王连甫开着吉普车来到建委大院。

王连甫二话不说,一头扎进主任办公室,对任刚和阿福说:“快快快,把人弄到我车上去。我的车子就停在大楼外面,没有熄火。”

任刚和阿福正在六神无主,听后来不及多问,就一前一后把刘清远抬了起来,向楼外跑去。走廊里没有一个人,但他们能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从各自的办公室里往外窥探着,彰显着每个人都想知道事情原委的情愫。事情的结果已经非常明显,那是无须猜测也不用探究的了。

把刘清远安置在后座上之后,王连甫开车就向建委大院外面跑去。任刚在后座上扶着刘清远,顺便问了一句:“咱们这是去哪儿?是送刘主任去医院吗?”

王连甫头也不回地:“去啥医院,他又没病。去我的招待所吧,那里还安静些。”

坐在前座副驾驶的阿福和任刚异口同声地发问:“为啥?”

王连甫哼了一声:“你们还不知道?阿炎的死信在滨海市已经传开了!老常主任气病了,医生检查是心肌梗塞,正在抢救。常燕现在是腾不出空来,要是有空,早就到建委来大闹天宫了。还有阿炎的姑父姑妈,也要找刘清远讨个说法。政府领导也正盯着他,你们说这个时候还能去医院?”

两个人被这一席话惊呆了,再次异口同声:“你咋知道的?”而他们心里想的却是,你怎么来这么巧,你叔叔的问罪大军刚走,你就来了?

王连甫又哼了一声:“你们别忘了王市长是我什么人。我和刘清远毕竟是同学,他们政治上的关系我不管,但我总不能眼看着他陷入麻烦。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就住在招待所,大门也不要出,照顾好刘清远就行了。”

任刚问:“那单位的工作呢,不管了?”

王连甫直接嗤之以鼻:“屁。你们的大哥都完了,你们还有什么工作!别的不说了,阿福你把公车私用,又毁成那个样子,扣你十年的工资能不能还得起?都够判你三年的了。还有你任刚,前些年伙同韩得宝整我叔叔的事,你敢说没有参与吗?现在□□是结束了,可有的账都在人家那里放着呢,不愁清算哩。还要工作?先省省吧,把刘清远的病养好再说。”

说着话的功夫,吉普车已经拐进小道,开进市委招待所的后门。大雪初晴,大街上基本没有什么行人,招待所的后门更是悄无人声。任刚点了点头,看来这个王连甫预算周详,早就想好了窝藏他们兄弟三个的计划。也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了今天的结果,早就躲在建委附近哪条街巷的角落,等他叔叔的部队一撤,就开始实施他的逃亡转移计划了。

这是他们叔侄精心策划的一出双簧戏呢,还是为了同学之情的冒险大营救?任刚想不出个所以然,阿福就更加无从得知。

用了整整一天时间,院里院外屋里屋外被王家旺收拾的一尘不染。在王家旺的记忆里,就是他娘在的时候,这个小院也没有像今天这么光鲜干净过。虽然是摇摇欲坠的土坯房,但只要打扫出来,也带着三分喜气洋洋的神采哩!

房顶上的积雪都扫下来了,院子里的积雪也都堆在了角落里,甚至还被老旺用铁锨堆砌成两个大雪人的样子,可爱的发傻。

孩子交给了婶娘,让她先用羊奶帮着喂养着,自己要把这个家拾掇得焕然一新啊,好安置这个从天而降的新成员。婶娘看到这个冰雕玉琢似的孩子,惊喜的不得了不得了地,一直问前问后问这问那,王家旺什么都不说,就一句:“村头柴火垛底下捡来的,是俺娘送来给俺当儿子的。”再问,还是这句话,多一句不说。

婶娘就不再问了,只说左一句“可怜的孩子哟”,右一句“这是作的什么孽哟”,把那孩子亲也亲不够,放到炕上再抱起来,抱起来再放下,手足无措六神无主。

王家旺也不管她,让她得意着去吧,反正这是我的儿子,我要把咱们爷儿两个的窝先收拾好再说哩。

等他把院子和屋子都收拾完了,再过来看孩子的时候,见婶娘家的屋子里已经站满了人,一看都是本村的婶子大娘还有新过门的小媳妇儿,这情形竟比谁家娶亲还要热闹,直把老旺弄得一愣一愣地,不明所以。敢情!原来是婶娘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喜悦,临潼献宝一般挨家挨户去告诉,弄得全村的女人都跑来看“狗蛋娘给狗蛋送来的儿子”了。

一看到老旺进了院子,满屋子的女人都炸了窝:

“你看你看,孩子他爹来了哩。”

“你看你看,这孩子的下巴颏还真有点像狗蛋哩。”

“瞧你这张嘴呀。人家都当了爹哩,你还能狗蛋狗蛋地喊!人家有大名呀,叫什么什么旺旺来着?”

“你们家那条黄狗才叫旺旺哩。人家是叫家旺,是吧家旺?”

屋子里的女人们叽叽喳喳不休,又是嘻嘻哈哈不绝,一阵一阵的声浪都快要把屋盖子给顶起来了。

哇地一声,把一屋子的叽叽喳喳声都给震住了。原来熟睡中的孩子被这一片噪杂惊醒了,睁开眼见到一屋子的人,有些害怕,就大哭起来。娘呢娘呢?那个天天喂自己吃奶的穿花衣服扎红围巾的好看的娘呢,怎么不来抱自己不来给自己喂奶吃了?怎么这么多没见过的人呢,这是在哪里呢怎么一下子全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