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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齿虎不能微笑(65)

作者: Mr_四银 阅读记录

我陪着她,守着她,我给她的父母打电话,说海里打电话找我哭,她喜欢袁石风,她住在袁石风的家里。我告诉她父母,袁石风有女朋友了,那女朋友欺负海里,海里过得不好。我告诉她父母,我喜欢海里,海里来伦敦后我会照顾她的。我告诉她父母,袁石风来伦敦找海里了,海里三天没回家了,都跟袁石风住在酒店里……

对她,我从来不是个坏人啊,我也不想做王子啊,我只想做她的马啊,带着她闯,带着她飞奔,前提是……她得选中我,紧握住我的缰绳,哪怕前面是一座悬崖,她要闯过去,我也竭尽全力,载着她,纵身一跳了!

我还是失去她了。

曾经海里的爸妈喜欢我,觉得我就是好女婿,我失去海里了,海里的爸爸亲手揍了我,我任命地挨了。

他们年纪大了,哭着骂,王冬你王八蛋,你怎么下得去手啊!我们把你女儿交给你,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啊!

我失去海里了,我失去了好多好多东西。

整个岛上的人都知道我对海里做的事儿了,我为她造了一幢房,现在成了我的坎儿。

我日日夜夜在客厅里买醉,听着窗外哗哗的海浪声。

忽然,门铃响了,我起身,走出去打开大院的门。

外头停着挖土机,工人从卡车下来,拿着许多的锤头。

他们说,老板,拆喽?

我点头。

他们说,那么多家具,不要了?

我说,你们要你们搬走吧,房子拆掉。

他们特别高兴,进屋去抢东西了。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桩房子,在造它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和海里在这里住上一辈子,承欢膝下,会有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我买了最好的钢筋,最精美的地砖去造它,从未想过……它被遗弃了,我失去了她,失去了它。

工人们在拆房子的时候,锤头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墙体一下一下地剥落。

海浪声像是哭声。

我发现了,我听到了……

我们是苦出来的一代人。

真苦。

小时候就是过得苦的,那会儿条件哪有现在这么好,就这么大点儿岛,没人愿意进来,也少有人出去。在我们小时候,印象深的,倒是有人进来过的,来收一些破碗和瓶子的,喂猪的槽都要了去,给了点儿钱,一麻袋一麻袋地背走。后来就知道了,那些破碗啊都是老早的东西,都得称为文物了,想想追悔莫及的,就是几块钱当做破烂卖掉了!

所以,那会儿就是穷的。

海深出生的时候我们的日子才慢慢好起来的,这孩子从小就皮,男孩子嘛,也是第一个娃,宠的,他爸整天把他扛在脖子上溜出去玩,从小就被灌得一副泼猴相。那会儿独生子女的政策已经下来了,每家生一个孩子就能奖励五块钱的,但是在咱们这里还是希望多生的,于是再有了海里。

海深,海里。

我们俩没什么文化,但也觉得这俩名字取得好。

大海深啊,深得无人探知,都是秘密,好听得很。

海里这名字也好听的,海里的鱼,海草,贝壳,沉船,多好。

海深没当哥哥的样,整天和海里打打闹闹,海里小时候爱哭,经常被欺负得哇哇大哭,海里年纪小,我们就总是护她,什么事儿都是责备海深的,所以海深总是埋怨我们偏心,说我们就疼妹妹,气呼呼地去袁家蹭饭吃了,气得他爸拎着他耳朵把他拎回来的。

但哪儿能呢,这俩孩子我们都是手心手背疼着的。

我跟他爸常常坐在院子里,看着这对兄妹打打闹闹的,想着现在多攒些钱,等海深大了,娶媳妇了,就给他盖个新房娶老婆,等海里长大了,也得让她嫁的好。

所以想想啊,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到了后半辈子,自己也没什么梦想了,就是在为儿女操持着。

为儿女忧为儿女乐。

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会爬了,会走了,会开口说话了,换牙了,哭着的时候趴着你的腿爸爸妈妈地叫,再大点,有脾气了,不再对你撒娇了,跟你杠着走了,你为他气,为他伤心……恨啊,恨他皮啊,你大半夜地溜出去干嘛呀,你溜出去也得安安全全地给我回来啊。

就这么冷冰冰地躺在我们面前,多让人害怕啊,多不孝啊!

一天一天地把你拉扯大,忽然一天早上,你就直直地躺在院子里,怎么叫也叫不醒了。

才十几岁,还没成年,真短!跟你做母子的时日真短!

能哭断了肝肠的!

海深死了,俩孩子忽然就剩一个了。做饭的时候,坐着坐着,忽然就能落泪,看着锅里的菜,想着是他生前爱吃的,但那时候日子还是苛的,不能时常做他爱吃的肉,哭啊,伤心啊,想着以前怎么没多做些给他吃,想着以前干嘛要打他骂他呢,你喜欢玩,你就出去玩,爸妈再也不拦你了,再也不责骂你了……学习不好没关系,至少你平平安安的。

悔啊,坐在他的坟前,摸着冷冰冰的墓碑,叫他,海深,海深,没人应答了。

所以,我们只剩下海里了。

从来不苛责她了,把没来得及给海深的都给她了。不求她去闯世界的,女孩子嘛,需要闯什么世界,闯到一个好男人心里去就行了。

她要什么,就给什么。

她也懂事,日子好起来后,也不见得她向我们要什么。给她的零花钱她都用去买书,虽不是跟学习有关的书,是杂书闲书,但跟其他孩子比起来,也算是很懂事儿了。唯一向我们提要求的就是她的裙子。

袁娘以前给她做的裙子穿不下了,她喜欢得紧,没得买,有些裙子我们看着挺好,她却看不上,就喜欢那种裁缝亲手做出来的。我们就请裁缝给她打板,做,布料亲自挑,亲自买,裁缝给她量身,按着以前袁娘做的裙子的样式再放大,她穿上,摸着裙子说,还是袁娘做得好。

眸子失落的很。

我们就知道,我们这个女儿,看似不挑什么,但却是最挑的一个,心里旧,认定的,就不会改变了。

固执,敏感。

我们还是怕的,怕她受海深的影响,她的成长,里头波澜了许多,海深的死,袁家的破碎,都在她童年里了。所以有时候看着海里安安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看书,我们宁可希望她闹腾一些。

我们这个家跟别家不一样。

她原先还有个哥哥跟她闹,尝过有兄长的滋味,忽然没了,就剩她一个了,我们想着,最无法适应的或许就是她了。

所以我们竭力把做好的都给她,她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

她去外头读大学了,在袁石风在的地方,原先一直以为她是怨着袁石风突然离别的,但是她毅然选择了去石风在的城市读书,我们还是留了个心眼的。

我跟孩子他爸说,海里不会是记挂石风的,故意跑他那儿去念书的?

他爸笑,说当然了,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哪儿不会记挂。

我说,海里……不会是喜欢石风的吧。

他爸笑我多疑,说海里还小,哪儿懂情啊爱啊,凑巧嘛,那所大学毕竟是重点,顶好的。再说了,石风在那儿,也能照顾海里,不是挺好的吗?

被他爸这么一说,我也就稍稍放了心,把海里送了过去。

我们并未从一开始就反对海里和袁石风在一起。

海里出去上学后,鲜少主动打电话给我们的,我们主动打过去,问她过得好不好,她都说挺好的。

所以孩子大了,越来越不爱跟我们交流了,以前难过了伤心了,都会跑来和我们说,我们给她擦眼泪,安慰她,但是大了之后,什么东西都憋在心里了,孩子和父母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海里不会和我们说,倒是会和王冬说。

从王冬那儿,我们才知道海里和石风的事儿。

我们埋怨石风就埋怨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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