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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齿虎不能微笑(45)

作者: Mr_四银 阅读记录

海深嘻嘻哈哈:“要不你就勉为其难收了我妹妹吧。”

大抵是说笑的,说完自己就仰头哈哈笑了起来。

袁石风勾着笑,说了让海深万万没想到的话:“好啊。”

海深一愣,猛地按下了刹车,用脚垫着地:“真的?你说真的?!”

袁石风没理他,往前骑去了。

那时他们都是年轻气盛的少年,海里还是爱哭闹的小学生,梳着两条辫子,穿着袁石风的衣裳改成的裙子,站在校门口等着他们来接她。袁爸还在,开货车回来的时候会带许多的玻璃糖和橘子汽水,袁娘还是村子里有名的巧手裁缝,李爸李妈还常常炒着大锅菜请他们来吃。

夏天从井里捞上来的西瓜又甜又凉。

海深还在和海里打闹,他还会载着海里穿过常常的泥道,他一打车玲,前面的小娃子就自动避让到了道路的两旁。

海里的两只手抓着他腰间的衣裳,晃着两条腿,开心地跟同学道别,说着再见。

——世界就是因果的合成物,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说的那句话会变成真心话,会变成“因”,最后酿造了“果”。

伦敦眼到达了顶端,大笨钟敲响了十二点的钟声,广场上的鸽子绕着泰晤士河一圈又一圈地盘旋。

海里的嘴唇轻覆上他的嘴唇。

她笑着笑着就不笑了,走着走着就离他远了。

她喊,袁石风,你就站在这里看着我离开吧!看着我离开,我们之间也扯平了!

最后,是时间扯平了一切,像巨大的熨斗,把布满褶皱的回忆烫得又平整又顺滑,谁都迈开着步伐织着生活的花纹。

四年,四年当真有许多许多的机遇和变化,四年,对于一个城市来说会是标新立异的,足以让一个城市改头换面。四年,对于一个男人也亦然,在飞速上升的GDP中挥斥方遒,袁石风有了足够的经验和资本在这城市里划出一个圈,让这个圈释放出巨大的能量。

沈炎叩门进去,坐在袁石风对面:“海里的婚礼你去吗?”问完,倒是发现办公桌上压着红包,红包下面压着支票,大抵是袁石风还没来得及封进去的。

沈炎拿起来瞟了一眼数字,笑:“六十六万,六六大顺,你倒是对这个妹妹阔绰的很。”

现在,连沈炎也承认海里是袁石风的妹妹了。

袁石风放下了笔,盖上笔帽,他一抬头,终是三十多岁的男人了,眸子里坦得很,又深的很。如若以前他就是个内敛的人的话,现在,他更是让人摸不透情绪的,坐在那儿,一个抬眼,便知是个沉稳的男人了。

男人大抵到了这些岁数,就是稳的,抬手,将侧滑的手表矫正,这些特别平常的动作都像是深思熟虑过的。

这是年岁和经历所显露出来的风貌,是扎实的,是可靠的。

在他背后,是风华正茂的城市一角,高架飞速盘旋在楼房与楼房之间,落日也落不到地平线上了,像是从某户人家的窗口上升起来的,从东边升起,落到城市西边的楼房的阳台上。而从东到西的距离,有一大半是袁石风亲手指挥建起的房子。

似乎真应了海里当年的提问了。

站在那座即将被拆的天桥上,她问:“袁石风,你是造房子的吗?”

他答,是的。

在与她未相见的这些年岁里,他当真是那么专心致志地包揽下一块又一块的地皮,借着四年间掀起的房产大势,来势汹汹。

如今,袁石风看着桌上放着的海里的请帖,把请帖打开,看着海里和王冬的结婚照,淡淡地笑:“四年没见了,见着她就是穿婚纱的大姑娘了,时间过得真是快的。”

语速慢,瞧不清情绪。

沈炎想,也许当年伦敦这一别,他俩心中就是有数的吧,是早就为今天这样的局面做好准备的吧,以至于现在,瞧不得袁石风一点的心伤。

真像他以前说的。

“如果她和别人结婚了,你会后悔吗?”

“不会。”

——有些人,终会是彼此喉咙里卡着的一根刺,亦是彼此手中的一粒沙。涌炀岛的老户人家们都知道李家老幺要和王家大儿子结婚了,整个岛上的人都是喜气洋洋的,见着李爸李妈就说海里嫁给王家儿子是好事儿,王家是岛上顶有钱的了,李爸李妈跟着享福就是了,见着王家父母,别人也夸,说这未来儿媳娶得好,漂亮,又有学问,当真是贤惠的。

海里决定回涌炀岛办婚礼,婚礼要在沙滩边,王冬自然依她,结婚那天包下了整个沙滩用作结婚场地。王家人阔绰得很,说这是自家儿子的喜事儿,准备连办两场,下午这场就在海滩边开设,所有老户人家到场都能免费吃喝,晚上再去酒店办一场,就是俩家人到场了,是正儿八经的。

他俩从伦敦回来后就直接回到了涌炀岛,海里自然住在自己家,但王冬每天都会跑来,跟李爸李妈聊会儿天,乖乖顺顺的,着实是疼海里的,给她剥个橘子都得小心翼翼将白茎剥干净了才递给海里。大抵这小伙子是觉得海里能嫁给他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护在心口的疼法,瞧着王冬这般疼海里,王家父母又这般喜欢海里,李爸李妈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王冬会呆到晚上九点回去,开车,再回到自己家,离得不远,在港口旁,王家霸道得凿了一大块地,建起了别墅。

海里披着外套,陪王冬走了一段路,把他送上车。

王冬揽着海里的肩膀,身材还是一样的胖,常有人用“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来形容他和海里,可王冬不在乎,觉得好歹他也拥有了花儿。

王冬摸了摸海里的脑袋:“回去吧,别冻着。婚纱大概两三天就到了,到时候陪你去试穿。”

海里点头:“开车小心。”冲他摆摆手,站在一边,看着王冬上了车。

王冬摇下窗户,对她笑:“回吧,别站着了啊。”

转着方向盘,从小巷子开出去,开去自家的别墅了。

海里裹紧了外套往回走,涌炀岛的气温到底比别的地方低,路灯青黄,拉长了她的影子。走了一段路,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这一条巷子。涌炀岛大抵又是变了些模样的,据说坐着直升飞机俯瞰涌炀岛,它的面积比以前要小了许多,大抵是海平面越来越高,有人笑说,说不准过个一百年,涌炀岛就会被海水吞没。

这说话恐怖得很,又可惜得很,一百年,她都不知道埋进哪寸土里去了,无法印证会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说不准是随着涌炀岛一起,直接被海水覆盖了。

晚上有点凉,海里缩了缩脖子继续往回走,倒是听见一旁有动静,一个小男孩儿玩着手推车,歪歪倒倒地用脚滑着,后头跟着个女人,紧张得很:“小心点儿!”

鲜有人的巷子,倒是成了孩子最好的练习场地。

海里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女人。

陈家姑娘。

海里站在路灯下,陈家姑娘也认出了她,一愣,便是一笑,拉着小男孩儿走了过来。

小男孩儿可爱,虎头虎脑的,被陈家姑娘牵着,一只手拽着自己的手推车,慢腾腾走了过来。

海里蹲下去,摸了摸小男孩儿的脑袋:“五官长得像你。”海里抬头看着陈家姑娘,笑。

四年不见了,她离开涌炀岛的时候陈家姑娘才刚刚结婚,记忆里她穿着红色旗袍可漂亮了,待她回来了,都当妈了,孩子都这般大了。

海里看着陈家姑娘,大抵是丰腴了,看着自己儿子时的微笑,便是自然而爱的母性。

每个女人都会这样吧。

从不知所谓的少女成长为这般柔和的母亲。

真是极有魅力的过程。

陈家姑娘看着海里:“听说你要结婚了。”

“嗯。”海里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脑后去。

陈家姑娘也发觉了海里的变化,还记得她结婚的时候,海里也是站在路灯下和她对望,那时她有又黑又长的头发,眉宇间竟是忧伤,现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海里头发短了,长度只到肩膀这儿了,不再是厚厚的刘海了,中分,成熟了,神情也安宁了,到底是快要出嫁的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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