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十八子(36)
朱由檢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打開了奏章。皇宮內悄然無聲，孫、成二人甚至能聽的清皇上逐漸紊亂的呼吸。氣氛冷到了極點，似乎是爆發前的有意克制。
“汝好為也，好為也！”朱由檢攥緊了拳頭，恨恨地說出七個字，隨手把奏章扔到了地上。面色鐵青，再不發一言。
孫承宗小心翼翼地拿過奏章來看，只見上面只有寥寥幾行字：臣守寧遠，寇被臣創，決不敢侵犯臣界。只有遵化一路守戍單弱，宜於彼處設一團練總兵。
孫承宗看完奏章，倒抽一口冷氣，臉色煞白。成基命在旁邊偷瞄了幾眼，也吓得不輕，跪在地上不敢多言一句。
“孫卿，”不知沉默了多久的朱由檢先開口了，“你以為這事朕該怎麼辦呢？”
“皇上，袁督師所言不虛……然今胡馬臨城，臣以為……以為……”孫承宗冷汗直冒，不敢說下去。
“有話直說，發什麼愣！”朱由檢終於忍不了了，這都一群什麼東西！
“現有郭瑛等將在此，更有京城衛戍司兵馬五千，可命之出城退敵。臣料袁督師近日必回兵京師，那時再與皇太極決戰。”
“就這麼辦，內閣即刻傳旨，命郭瑛、沐天波、羅飛虎、羅飛豹、無念、慧思、宇文父子等率軍一千，由孫卿統帥，出城退敵！”
“臣既可去辦！”成基命趕緊起身，擦了把冷汗，慌慌張張地走了。這可怕的地方多待一會兒只怕會要了他的項上人頭。
“孫卿還有什麼事嗎？”朱由檢看孫承宗猶猶豫豫，氣就不打一處來。顧及他是三朝元老，只能耐著性子問。
“皇上，郭瑛祖上是□□高皇帝欽封的世襲武定侯。只因神宗先帝時得罪了小人，獲罪被滿門抄斬，褫奪爵位。現在他既來報國，皇上可否……”
“朕明白了……”朱由檢提筆正要寫，忽然停住了，看了孫承宗一眼，“孫卿家去告訴郭瑛，朕會等他大破皇太極之後，在金殿上為他再封爵位。”
孫承宗吃了一驚，他知道皇帝的意思，贏了給你封爵位，要是敗了……算了，先這樣吧。
“臣領旨！”他也不敢多待，趕緊告退離去。
“卿家莫急，你持朕的這道手諭前去府庫領取盔鎧甲胄，算是朕賞給這些義士的。”
“臣謝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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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遠帥府
“大人，金军已破大安口。”
“知道了，下去吧。”
這已經是這幾天來得第五份戰報了。十月二十六日，八旗軍東、西兩路，分別進攻長城關隘龍井關、大安口等。薊鎮塞垣頹落，軍伍廢弛，後金軍沒有遇到任何強有力的抵抗，順利突破長城，於三十日，兵臨遵化城下。遵化在京師東北方向，距離京師三百里。
看著探報遠去的身影，袁崇煥心裡七上八下的。他又想起了當初對崇禎的承諾：五年餒收復遼東。呵呵，當年自己下朝時還對內閣說是“聊慰聖意”。如今看來不僅僅個遙不可及的夢想，更會讓自己背負欺君的大罪！兵部尚书兼任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這是他的全部官銜，每加一個字，肩頭上的重擔就加一百斤。
“來人，傳命山海關趙總兵和祖將軍率本部精兵隨本督入關，前總兵朱梅、副總兵徐敷奏守山海關，防止金軍乘機奪關。命參將楊春守永平，游擊滿庫守遷安，都司劉振華守建昌，參將鄒宗武守豐潤，游擊蔡裕守玉田。保定总兵曹鸣雷等驻蓟州遏敌，命宣府总兵侯世禄守三河，保定总兵刘策守密云。”
“督師！”一聽這粗壯的聲音，袁崇煥就知道是祖大壽來了。
“督師，皇太極那孫子帶著人偷過山海關朝京城去了，你知不知道啊？”
袁崇煥心裡暗罵這個匹夫自作聰明，廢話，這麼大的事自己再不知道，這個督師也別做了。
“本督已有安排，趙總兵率四千兵马，驰救遵化，現已前往三屯營。祖將軍為本督先锋，驻蓟州居中调度策应。”
“好，我這就下去準備！”
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然而，當袁崇煥正向京師進兵時，探報回來了，帶來的也不是好消息。
“督師大人，遵化丟了！”
那一刻，袁崇煥才知道了什麼叫天旋地轉。天哪，他本來計劃在遵化阻截金兵，或許能拖延幾日。如今，只怕京師危險了……
“趙率教呢？他不是帶人去了嗎？都是一群廢物嗎？”祖大壽急了。
“趙總兵帶著兄弟們前往三屯營，可恨朱總兵不准我等進入，還說督師大人謊報軍情。趙總兵再三解釋，最終只能帶著我們去遵化城。沒想到與贝勒阿济格等所部满洲左翼四旗及蒙古兵相遇，趙總兵误入埋伏，中箭坠马，力战而亡，全军覆没。”
袁崇煥聽完稟報，只覺得眼前一黑，一跤跌下馬來。
“督師……督師！”
袁崇煥最後的意識，就是祖大壽等人把自己拖到樹蔭底下。難道，天，真的要亡我大明嗎……
第29章第二十八章京師交兵
八旗軍營帳
“八哥，南人不堪一擊，趙率教的四千鐵騎已被我斬盡殺絕，這是他的人頭！”阿濟格把趙率教的人頭朝大帳中間一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趕緊給自己倒了一杯馬□□酒慰勞一下。
“十二弟辛苦了，”皇太極淡淡地說了一句，眼睛卻死死地盯著桌案上的地圖。
“八弟，現在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就率正紅、鑲紅兩旗南下直取薊州。”代善不知道自己這位兄弟在猶豫什麼，趕緊上前討令。
皇太極看了他一眼，指關節敲了敲桌子，“袁崇煥一定會趕在我們之前到達薊州的。”
“什麼什麼，那個老小子率軍入關了？”代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太極冷哼了一聲，“不但回來了，還帶著兩萬大軍，祖大壽為先鋒。”
“他這是來和我們拼命啊！”阿濟格也反應過來了。
“我們不必在薊州城上白費力氣，繞開它和通州，直取北京！”皇太極看了許久，做出了決定。
小將岳託（代善長子）、薩哈廉（代善三子）和杜度（褚英長子）聽著幾位王叔、王伯的交談，不由得張大了嘴巴。貝勒爺濟爾哈朗本來正在專心致志地切著烤肉，聽到皇太極的計劃，也嚇得刀差點掉了。
“不行，這樣太冒險了，我不同意！”杜度立即反對，“我們已經繞開了山海關，戰線拉得太長，要是京師沒有攻下，袁崇煥率軍再抄了我們的後路，如何是好？”
“杜度，你過於謹慎了。他絕不會這麼做的。”阿濟格雖然沒怎麼理解皇太極為何做出這樣的決定，不過從小跟著這位八哥打獵，每次打來的獵物都是品種繁多。這樣的感覺在戰場上也是一樣，他自認是一等一的將才，衝鋒陷陣所向無敵。但是八哥，他是帥才。
“可是……”杜度還想辯解，卻被代善一個眼色擋回去了。
“八弟，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大家先退下吧。”
眾將告退，唯獨代善留下。“八弟，突襲京師不是一日之功，我請命率軍圍困薊州，吸引袁崇煥主力。”
“這不是你的本意吧？”
“……讓杜度留下，岳託和十二弟都能和你去，可是……大哥走得早……”
提起褚英，皇太極也怔住了，“……好吧。記住，你們只是吸引他們前來，不可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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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召昌平總兵尤世威駐密雲，大同總兵滿桂駐順義，宣府總兵侯世禄驻三河。”金兵眨眼之間就會殺到京師，朱由檢再也坐不住了。號召三路兵馬勤王是他最後的絕招。
“皇上，臣請命令臣麾下的幾位大將分別駐守西直門、東直門、永定門、德勝門，每處都是五百精兵，一門失守，一概斬首！”孫承宗唯恐皇上不放心，又把郭瑛等人推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