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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女子与小人(55)【CP完结】

作者: 贤三 阅读记录

“妈……”王雨旗开口带了哭腔,“汪贺西不见了。”

“人家校长儿子怎么会不见,顶多跟你一样被关在家里了。”

“有同学说他被打了。”

王母看看他,狐疑地捡起手机翻帖子,跟他讲:“网上都是人家乱说的,你看看,这儿有一条说你进看守所了。都胡编乱造的。”她说完发现儿子六神无主坐在床沿,落了一行清泪。

“旗旗,不是妈妈不让你出去。我们熬过这几天,等这件事儿翻篇了再出去找同学们,好吗?”

王雨旗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流眼泪。当妈的看了心里不好受,只得继续安慰他:“汪贺西那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那么不禁打?”王雨旗呜咽了一声,痛苦地闭上眼睛:“我知道。但是我很想见他。”“旗旗啊,我们懂道理,好吧?”“我懂。”王雨旗哭得浑身发抖,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淌,“我都懂……”他想起汪贺西为他做的所有牺牲,胸口竟然开始隐隐作痛,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钝痛,绝望,相思如狂。

“但是我好像爱上了个人,我必须要去见他。”

王母静静地看着儿子这副痛苦的样子,眼里一点点泛出光。她俯下`身摸了摸王雨旗的头,突然笑道:“我儿子终于长大了。”

[1]摘自:《尤利西斯》 — 〔英〕阿尔弗雷德·丁尼生

43

太阳升起,太阳落下。

汪贺西不知道校内“寻找汪王”二人这回事,也不知道王潘事件后续引发的一系列风波。事态已经全面升级,全校学生逆反情绪爆发,时时刻刻都有人爆料,校领导连夜紧急开会,不知道商量出什么对策。

他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日月交替在他的脸庞留下痕迹,光阴斑驳。被软禁在家的他无事可做,只得呆坐在房间里一遍遍回想他与王雨旗的过往,幻想着郁郁葱葱的石榴树和延绵不绝的扶桑花,成熟的果子在阳光下缓缓裂开,落入潺潺小溪,溪流一路顺着含有黄金的矿脉往远方流去,而在山丘的尽头,矗立着一棵遮天蔽日的栗子树。

突然,一阵蜜蜂嗡嗡声将他拉回现实。他朝四周看了看,没什么异常。

卧室门被打开,汪母站在门口,神情复杂地看着儿子:“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嗯。”她低下头,犹豫再三,在走开之前对儿子讲了句,“你爸高血压都犯了。我跟弟弟下个礼拜又要去美国,不指望你能照顾他,但是少给他点气受受总能做得到吧。”

汪贺西看了她一眼。

“他终究是你爸爸。”

“我知道了。”

门被轻轻带上。汪贺西叹了口气,继续靠在窗边。事已至此,真真假假孰是孰非已经不再重要,当一个人最终较起真来的时候已不再是为了对错。这时,那恼人的嗡嗡声又传了过来,汪贺西皱起眉头,终于忍不住推开窗户往外看。

一架漆黑的无人机?!

窗被打开后,这架无人机“嗡嗡嗡”地左右摇晃,尝试了几秒,大摇大摆飞进了汪贺西的卧室,最后险些掉在他头上。什么情况?汪贺西狐疑地捡起无人机,翻过来一看,肚皮上赫然贴了一个手机!他瞬间心如擂鼓,几乎是本能地想到了王雨旗,与此同时手机屏幕也亮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来电。汪贺西慌慌张张拆下手机,因为激动而按了好几次接听键。

“喂。”

他在听到王雨旗声音的那刻落下泪来。

“汪贺西?听到没有?”

“听到了。”汪贺西吸了吸鼻子,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语调,“你这鬼点子可真多。”

“这次你得转我三千块,我买这鬼东西花了我妈的钱,还特地配了个望远镜。”

“嗯。”他几乎哽咽,紧握住手里款式老旧的手机,“我家楼层是高了点。”

“看都看不清,你怎么才开窗?”

“雨旗,你还好吗?”

“我还好。你好吗?”

“还好。”

听筒里传来二人短促的呼吸声,以及外头呼啸的风,汪贺西觉得他必须要说些什么,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夜短如朝露,很快就要蒸发在红尘中。“我……”他使劲揉了揉眉心,在痛苦中突然绽放出了个笑容,“雨旗,我们私奔吧。”过了好久,电话那头的王雨旗似乎紧张到极致,结结巴巴地说了句:“好、好啊。”这片如朝露的夜酝酿了整个奇妙季节,此刻终于落下了一阵思念雨。两个曾经没有任何交集的人——此时此刻,在同一片夜幕中——手足无措地品尝着爱情的滋味,向死而生,如火如荼。

汪贺西的心快要跃出胸膛,他“腾”地站起来,对着手机低语:“雨旗,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你仔细听好。”“嗯。”“等会儿我会买一个披萨外卖,你假装打电话等在楼外面,看到送外卖的以后混在他后面进楼。底楼大厅左拐,走大概两三米就能看到一个消防报警器。你按下它之后,整栋楼的居民都要紧急疏散。我到时候混着人群下来。”

王雨旗不响。

“你能做到吗?”

“汪贺西。”

“嗯?”

“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

王雨旗站在风中仰头看17楼,脸烧红一片,泪水再次夺目而出。他不知为何双手不停地颤抖,这种失控感太可怕了,自己此刻就是扑火的飞蛾,不受控制地说出这种又痴又傻的话来。但自己必须向他坦白,因为这是反复炙烤自己的欲`望,如果此时不说或许就再也没有表白的机会了。

他隐隐听到汪贺西与他母亲商量叫外卖之类的谈话,不一会儿,他的嗓音又温柔地躲进自己耳朵里:“我订好了,应该十分钟之后就来。你随时准备着。”

“好。”

这十分钟如十个世纪那么漫长,长得足以让繁荣的城邦变成断井残垣,让滚滚沧海变成高耸的山脉,让一无所有的青年们献上最纯真的爱恋,沙漠中开出鲜花。

王雨旗假装在楼下打电话,来回踱步,外卖小哥手捧着披萨按响底楼的门铃。“1706,我在你楼下。”话音刚落,电子铁门“啪”地一下解锁,王雨旗快步跟上,随着快递员的脚步踏进了大楼内。“我进来了。”他环顾四周,悄悄往左边走去。

“看到大花盆没有?”

“嗯。”

“再往前一点。”

果然,他跟着指令走了几步后发现了墙上的紧急报警按钮,艳红色刺入眼睛里,他后背竟然紧张得出了层薄汗。“雨旗,现在就按。”“好……”王雨旗一点点凑近警报器。

“喂!”这时,身后有个男人的声音猛地传来,“你干什么?!”王雨旗回头一看,不知道是物业还是保安正快步朝他奔来。他这时什么都不顾上了,闭上眼睛拉开防护罩狠狠往警报器上一砸!

震耳欲聋的警报声炸响,像战争爆发。

王雨旗忍不住捂上耳朵。紧接着,他听到此楼居民此起彼伏的开门声和尖叫声,两分钟后,在血红LED灯的闪烁下,居民们如潮水般一波`波地朝底楼涌出,有的嘴里骂骂咧咧,有的脸上惊慌失措。他往人群走去,踮起脚寻找汪贺西。“着火了!着火了啊!”“草泥马到底几楼着火了?!”“快跑啊!”人群不停地涌出,王雨旗想往里走,但是耳边充斥着人们的叫喊声,他们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扭曲变化,竟似厉鬼。汪贺西……他开口却又喊不出名字。

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他。

王雨旗回眸,在暧昧的灯光下看到一张斑驳的脸,他眼角眉梢带着明显的淤青,显得狼狈不堪,但是对自己微笑的时候,那双眼却是喝醉了的火烧过,如痴如狂地燎进自己眼里,心里,身体里。他甚至忘了呼吸。

“汪……”

“快走!”他没来得及张口就被汪贺西拖着往外头跑。凉夜垂悬,王雨旗跟着汪贺西一路往前狂奔,他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奔向何方,闪烁的霓虹和剧烈的警报声逐渐被甩在身后,他只觉得自己奔得胸腔疼痛,脾肺快要炸开。在黑暗道路的尽头,王雨旗隐隐看见绿荫如盖的栗子树,那所有繁星升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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