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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神莫】水问(21)

作者: 璃光 阅读记录

「以物易物,终究是一种欠缺。」凤眸一挑,话锋转利,「再说,先生得寸进尺,步步进逼,吾也不能步步退让。」

书什麽,前辈都不前辈了!

那将莫召奴视为陌路人似的无动於衷令一页书难以忍受,他不禁愈讲愈激动,神无月却始终沉稳如一,让他直叹聪敏如莫召奴者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那不像是装出来的疏离冷漠确实令他由衷钦佩,亦由衷想赏神无月一个大梵圣掌。孰知,那单纯只是军神心不在焉、神游物外的缘故。

「就算莫召奴因此而死,梵天亦无悔?」

一页书在心底冷哼一声。诸如此类的性命要胁,早在预料之中。来此之前,莫召奴已有以身犯险命丧故土的心里准备,一页书亦有随时牺牲莫召奴或自己的决心,可这一切皆因南武魁、北军神的相继出现而乱了调。即使梵天应允,眼前这人也未必下得了手;如果这人当真欲亲手了解莫召奴,不论眼前人是神无月还源武藏,梵天定立马抄了军机营。

神无月早已计划好那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为的两全之策,一页书接二连三的回答尽是神无月神无月料想中的坚定果断,但那不留半分馀地,将莫召奴与自身性命全豁了出去的近乎顽固的绝决,仍忍不住令他为之紧张起来。他顺势接回一页书抛来的僵局,提出蕴酿多时的一场交易一场赌注,接收鬼之瞳的刹那,那不约而同的一掌真是个大误会,他不过是感到一页书体内真气异常流动,身体自然反应也跟著运气对击一掌,谁知对掌会变成过招──过招他也只有反无、归一可用,可在神魂游荡简称发呆的状况下发招,自是分不了轻重,当他意识到伤了前辈,暗自大叫不妙时,早已来不及了。

开罪中原第一人等同开罪整个中原正道,神无月忘不了一页书那个眼神,仅是一瞥,却是生命难以承之重。世人只道他威风而去,凛然而归,殊不知他才是输得彻底、一身狼狈的逃兵。

神无月终於明白何谓追妻之路路迢迢,如今就算他撇开民族丢下立场,诚心诚意要把美丽的朱雀带回家,那批人正道人士又岂会善罢干休?军神的无奈,於此再添一笔。

整装完毕一身清爽的莫召奴,被玉藻带到军机营主帐内,除却一张桌子几无摆设的简朴,帐外仅有两个小兵驻守,似是料定他不会逃跑,摆著装点门面的样子,莫召奴不禁苦笑起来。他伫立桌前,若一道兀自倾流的山涧,水声潺潺,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孤高,却又不失那山水灵韵的静秀。

他向小兵要来热水和茶具,跟玉藻一番讨价还价讨来的上好茶叶,亲手泡了壶,打算以品茗打发等待的无聊。见神无月霸气横溢大步奔走而回,料想他定是成功与前辈达成共识,可细看之下,那脸上的颓丧懊恼却使他本就沧桑的面貌,显得更发年迈。他将预备好的空杯斟满茶,推到神无月面前。

「你回来了。」甜美的微笑绽放。

神无月咧嘴笑得彷佛婚事在即的新郎官,心花朵朵开,刹那的变脸令莫召奴呆愣了会儿。神无月感动地差点没痛哭流涕,下山当了一辈子公务员,他所求不多,只盼有人能在那灯火阑珊处等待一身疲惫的他,用满怀柔情浇灌他乾枯的心,而不是相信你诸事万能成天替你找麻烦的青梅竹马。

「你已见过一页书前辈?」察觉神无月动了真气,想来定是和前辈交过手了,莫召奴红润的脸庞登时黯淡下来。这无疑是变向提醒著他那可恨亦可悲的立场,提醒他一场美梦的结束。他想开口询问昨晚的事,却又难以启齿,决定暂时把注意力放在公事上。

「你可以离开了。」见莫召奴那骤然距他千里之外的漠然,神无月不由得自嘲起来。心筑情巢的南朱雀可以满腔热血酬知己,同样也能以一身寒冰示大敌;如今的他,还有资格属於前者吗?

神无月庆幸昨晚他终是没夺了召奴的身。

他有他的理由,但,此刻显然不是说这事的时机。

「这麽轻易就让我走?」莫召奴唇角轻轻一勾,似笑非笑的弧度随似怨非怨的眼送出,揪人心口的情态。

「我已取得鬼之瞳。」罪恶感在神无月心头汹涌翻腾,然而「军神」的身份让他只能选择忽视,并老实把一个月後的八山柱武决告知莫召奴,丽人心爱的外甥将和鬼之瞳一块成为赌注。

「你真要用鬼之瞳开启这波战端?你明知两国相争所带来的战乱,你仍坚持这样做?」召奴眉间扬起倏忽即逝的忧虑之色,几经风雨的眼里是波澜不兴,他开始与神无月辩论起立场来,那是两人都不希望却势必经过的路途。

「吾是一名军人,军人的责任,只有跟随国家的意志。」

「军神若是军人,那武魁呢?」

两人愈讲愈动肝火,双方不相上下的固执与不相上下的坚持,逼迫神无月不得不直揭莫召奴疮疤,他清楚看见那双明亮的眸子因他单刀刺入不容喘息的质问,蒙上哀戚与忧伤,像遭乌云掩藏的月;若说武魁的怀抱是莫召奴唯一安心的停泊之处,现在这处所却由自己亲手斩断了。神无月心下著实不忍,但那终其一生无法舍弃的事物,是断不可因对方而放下的──这是两人老早就达成的共识。

正因彼此都守著这共识不放,两人的辨论没两三下就迫近争执的边缘,可立场又岂是为了几句争执、几许心痛,就能抛得开的东西呢?

「你身为大将,又拥有绝对的主控权,这场战争唯有你能阻止,你却宁愿与真田龙政联手,将东瀛推入战火之中!」

「莫召奴!」这话谁都能讲,就是不该从莫召奴嘴里吐出。彷佛备好的导火线不期然遭人瞬间点然,本背对莫召奴的神无月倏地转身,与丽人怒目相视,莫召奴也毫不退缩,坦然对上神无月愤慨的眼,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气氛一触即发。

「──有时候,一个人就算天下无敌,他也没选择的机会。」神无月阖眼叹息,这场辩论中唯一的真心话,就这般溜了出口。

「因为天皇和神遗一族的约定?」见神无月不自觉将视线从他身上别开,什麽话都不接的模样,莫召奴刹时明白了,「你隐瞒了许多事情。到今天,你仍不愿对我坦率。」那话乍听好似埋怨,实则抱怨的意思少,怨怼的成分多,更多的是遗憾,但这遗憾却是以近似娇嗔的形式表达。

莫召奴边说边走近神无月,那一垂眸一侧首,动人风姿尽在其中。而当他再度扬起头,那双宛如哭泣的星眸泛著水光,站在他面前的神无月自是看个一清二楚,「就算坦率,我们也帮不了彼此。」神无月其实恨不得能张手拥人入怀,然那终是飘渺的想望,「因为吾是军神,你是莫召奴。」

这话著实刺激到莫召奴,方才随谈话渐次撩拨的愠怒一口气袭卷四肢百骸,「军神」二字是真正扎进他心里肉上最柔软的一点去了,连那最後微薄的渺小希望一同击个粉碎,「你说得很对。」他冷笑,是负气的冷笑。或许还有那麽点心痛,「你是军神,我是莫召奴。我们的立场分明──」

「再会吧。」不让莫召奴把话说完,军神拂袖转身,不再回首。只怕看到莫召奴离去的背影,他会因不忍告别而反悔,踏上背离无敌神话职责的不归路。

莫召奴不发一语,收敛心神。他落寞地垂下头,觑了负手背对他如陌路人的神无月,这个昨晚热切渴望他身心的人,而後一挥衣袖,疾掠而走。

当莫召奴的气完全消失在军机营范围的时候,神无月才又留意到莫召奴笑脸盈盈端给他的茶,他捧起微温的杯子浅浅啜饮一口,这才惊觉昨日要莫召奴喝他泡的茶是件多不人道的事。神无月此时空虚与彷徨绝不亚於莫召奴,一场辩论下来什麽都没改变,只是刺伤了彼此,加深那道跨不去的鸿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