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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福妻(3)

作者: 子纹 阅读记录

想破脑子还是理不清,她叹了口气,站起身立在窗前,看着窗外一片青葱翠绿。

大齐初建,百姓普遍不富,一切从简,不过十数年过去,郡王府却已经过数次扩建,早已非当日简朴模样,如今郡王府上下所用之物,无一不精美奢华。

上辈子自己看在眼里,只觉屈申城繁华非边城所能比拟,未曾细思郡王府何以能拥此富贵?

二皇子勤王与三皇子闲王为争大位明争暗斗,最后才知郡王府始终是二皇子强而有力的后盾,这是从何时开始的?为何能瞒得如此天衣无缝?郡王府更在二皇子败后还能守着屈申城,令三皇子久攻不下……

“小姐。”刘孋推开门,一看到宁倾雪一身单衣站在窗前,不由微惊。

宁倾雪陷在思绪中,仿佛未闻,动也不动。

“小姐,你身子才好,可别又着了凉。”刘孋叨念着,走到内室拿下架上已薰上茉莉花香的衣物,上前要替宁倾雪添衣。

搭在肩上的手令宁倾雪回过了神,有些木然的转头看向她。

她爹身为将军,向来不喜繁文缛节,她娘亲也为了耳根子清净,边城的将军府中下人也是安排得甚为精简。

打小她身边的丫头就是两姊妹,一个大她两岁的刘孋,一个小她三岁的刘芙,这次来屈申城是上女学,她娘派了刘孋、另外一个婆子何大娘和护卫李尹一随行伺候。

刘孋看着宁倾雪红着眼,不由心惊,“小姐,这是怎么了?别哭。”

她家小姐长得娇小,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极为可爱,只是来到屈申城,她家小姐笑得越来越少。

宁倾雪见刘孋急了,连忙抹了下眼,腼腆的一笑。

“小姐可是身子不适?”刘孋轻声问道:“奴婢派人去请少爷过府可好?”

宁倾雪摇了摇头,伸出手,轻触着刘孋手中的玄色衣裙,料子极好,色彩却是不适合她这花样年纪的沉重。

她记起自己在年少时有很长一段时间,莫名的认为自己就适合这般浓重的色彩,或许是下意识的想要不受注目,却不知在旁人眼中更显特立独行,还暗地笑话她。

“小姐,这身衣裙是郡王妃前几日才特地派下人送过来的。”刘孋的低语声中有着淡淡的不以为然。

这料子虽说极好,但是颜色太过沉重,她家小姐正值花样年华,却总穿着暗色衣裙,远远看着就像个小老太婆似的,偏偏郡王府上下都像瞎了眼似的说这颜色富贵,最能衬她家小姐。

刘孋曾明里暗里的劝了宁倾雪几次,偏偏小姐自己对穿着并不上心,久了刘孋也不再多言。

“我——”宁倾雪顿了一下,重新听到原来软软柔柔的声音,反倒令她有些不习惯,她捂了下自己的脖子,片刻后才淡然的开口,“拿我在边城的衣服过来。”

她对穿着从未在意,郡王妃总说暗色适合她,她不想在衣物上花心思,就听之任之,直到离开郡王府,嫁了人,她才算是展现了她这个年岁该有的风采,如今郡王府所备衣物,她是碰都不愿再碰。

刘孋闻言心中一乐,眼中闪着掩不住的欢喜,像是怕宁倾雪后悔似的连忙走进内室,打开了一旁的大木柜,“小姐,等会儿奴婢将柜子里的衣裙全都拿出来重新薰香,这会儿就先穿这套吧!”

宁倾雪爱茉莉香,所以刘孋总是花着小心思让自家小姐开心。

刘孋特地挑了件上次回边城时带来的衣衫,鹅黄上袍,底下配上素白罗裙,将小姑娘的朝气可人尽表无遗。“这是将军夫人特地给小姐挑的。”

听刘孋提起娘亲,宁倾雪几乎止不出翻上心头的想念,鼻头一酸,低下头掩着思绪,点了点头。

刘孋心情大好,手脚麻利的替宁倾雪更衣,还不忘说道:“今天一大早大小姐身边的大丫头紫竹便来了,说大小姐交代,请小姐身子好些今晚就到月雅居一聚。”

宁家虽已分家,但宁从文与宁九墉兄弟关系不差,所以郡王府的下人皆以年龄大小来称少爷、小姐。

郡王宁从文嫡出的宁若月为大小姐,宁倾雪为二小姐,下头还有两位庶出的小姐。

至于少爷除了嫡出的郡王世子和三少爷,宁倾雪的兄长宁齐戎是二少爷,但他不喜这称谓,要下人们唤他宁大夫,不然就是戎少爷,再下头还有四位庶出少爷。

宁若月是郡王爷唯一的嫡女,更是西北一带无人不知才貌双全的佳人,上辈子她落水未将小石救回,刘湾村的人便被人撺掇着找上了郡王府讨公道。

郡王妃震怒,让她在祠堂思过一个月,间接认了她见死不救的罪名,之后交代宁若月出面,亲自到小石家上门谢罪。

闭门思过这一个月,外头发生何事宁倾雪全然不知,当她知情时,流言蜚语早已失控,世人皆知宁家双姝一个心思不正,见死不救,一个蕙质兰心,温柔大度——两相比较,高下立见。

刘孋心情愉快的给宁倾雪盘了个随云髻,“小姐真是好看。”

宁倾雪回过神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娘亲是南方人,逃难时来到西北,遇上了她爹,两人相互扶持走过战乱,她长得像她娘,不单五官神似,身子也一样娇小,不像宁若月长得美艳动人,眉眼间带着一股温柔,一双眼明亮清澈,让人看了舒服,易生好感。

只是她过怯懦,除了亲近之人,从不敢直视外人,硬生生糟蹋了这副长相。

“是阿孋的手巧。”

刘孋爽朗的笑了笑。

看着刘孋的笑脸,她几乎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失心疯,听了宁若月的话,把刘孋赏给了郡王府的一个管事。

她当时真的以为是门好亲事,在离开边城时让刘孋可以留在繁华的屈申城过好日子,岂料没过半年就从刘芙的口中得知这人是个狗仗人势的败类,跟着郡王世子一样爱寻花问柳也就罢了,最后还染了赌瘾,对刘孋不是打便是骂,当她急得想将人带回时,刘孋却已芳华早逝。

“小姐,虽然大小姐交代若小姐身子已好,今夜便要与小姐一同用膳,可奴婢以为小姐这几日身子还不是很利索,不宜见客,不如回了大小姐,说小姐还要再歇个几日,免得过了病气给大小姐。”

这些话自然是刘孋美化过后说出口,要她说,她压根不愿自家小姐跟宁若月接近,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久了,她很清楚这个众人称赞的大小姐并没有想像中和善,但偏偏小姐单纯内向,没什么闺中密友,宁若月对她好一点,她就真心把对方当成自己人,不见一丝防人之心,她虽有心想要护着,但毕竟是个奴婢,所为有限。

宁倾雪低垂着头,对于宁若月,她的感觉复杂,听着刘孋的话,她不由怔忡,她的贴身丫鬟总是一心为她,生得一颗玲珑心,但最后却生生被她断送了性命。

“小姐,你怎么都不说话?”宁倾雪就算平时沉默少言,但却从未像今日一般,“小姐,你若身子有什么不妥可别瞒着奴婢,奴婢让人去请少爷来看看可好?”

宁倾雪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轻摇了下头,“没事,只是突然想爹娘了。”

刘孋闻言松了口气,“小姐想将军和夫人,等过些日子女学放了假,小姐就可以回边城一趟。”

离授衣假还有好几个月,她实在等不及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手,兀自思量。

刘孋看宁倾雪沉默乖巧的样子,心头一软,“小姐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你先打络子,奴婢去给你备吃的。”

宁倾雪并不觉得饿,她拉住刘孋,兴致缺缺的摇了下头。

“小姐,不吃东西可不成。”刘孋像是哄孩子似的拿了个装着丝线的竹篮放到宁倾雪面前,“小姐你瞧,这是前些日子你打的络子,不是说完成后要送回边城给将军吗?你先继续打着,奴婢给你备膳,很快的。”

看着竹篮子里编了一半的福字络子,这算是她在闺中少有的乐趣,见刘孋一脸期盼,她也不舍看她为自己烦忧,只好叹道:“好吧,你随意让何大娘弄点清淡的斋菜便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