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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犹怜(76)+番外

作者: 卯莲 阅读记录

啁啁平地方向感很差,如果让它飞到空中去认还行,可惜它并不能带着阿宓飞。

留侯颔首,含笑夸赞,“你们都很厉害。”

他真没想到居然是这只鹰救了阿宓,看来还是小瞧了它。

啁啁适时挺胸展翅,它不一定听懂了两人的话,但很明白要在别的雄性面前展露自己矫健的身姿。

阿宓和他念了会儿,想道让留侯带自己去找大人,低头一看,才发现留侯左腿受了伤。伤口的血已经凝成了痂,但伤势看起来并没有好多少,有些吓人。

她动作缓下,“……侯爷的腿受伤了。”

“嗯。”留侯答得平静,“小伤而已,只是暂时不能走。”

他继续道:“阿宓可以先走,我一人没事的,你寻着人再让他们来帮我也是一样。”

阿宓抿唇犹豫了会儿,摇头,“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的,你又没有啁啁。”

留侯内心好笑,什么时候他在一个小姑娘眼里居然还没有一只鹰厉害了?

阿宓做不出把他丢下的事,但一时也想不到该如何帮他移动,茫然蹲了半晌,“侯爷饿吗?”

“是有些。”留侯并没顾忌面子,他确实需要补充体力。

阿宓应声,“你等会儿,我和啁啁马上就回来。”

刚经过的地方就有几棵生长了红果的树,阿宓正好在那儿做了记号。

啁啁不情不愿地跟着她去,本不打算给那个讨厌的人摘果子的,可是看阿宓踮着脚尖摘得那么艰难的模样,它还是不爽地叫了声,身子扭过去一把将阿宓拱开,开始熟练地把整根细树枝啄下来。

嘴硬心软的模样让阿宓轻轻笑出了声,在啁啁没好气地把挂满红果的树枝往自己怀中堆时抱住它,吧唧亲了口,软软道:“谢谢啁啁,你最好了。”

…………

啁啁无法回答,它已经被亲晕了,鹰脑袋像喝醉了般摇来晃去,好歹还记着护阿宓回到留侯那儿。

奇怪的模样引得留侯几度侧目,“它怎么了?”

阿宓正低头擦着果子,“不知道呀,刚刚亲了它一口就这样了。”

亲了一口。留侯又扫了眼,这只鹰果然……有些太通人性了。

他接过果子咬了口,不知怎的,平日山珍海味都享用不尽也觉得此时味道尤其清甜。

也许是面前小姑娘的浅笑太动人了。留侯慢慢想着,并不急于去和人会合,他挺享受这难得能和阿宓单独相处的时光。

如果现在回了庭望身边,他相信阿宓的眼中又会只有她的大人。

“我现在不便动作,阿宓可以帮我擦擦脸和伤口吗?”留侯温声请求。

他不要求,阿宓是不会主动想到的,毕竟面前的人不是沈慎,还没熟到那个地步。不过既然他提出了,阿宓便也不大会拒绝。

“我这有帕子。”留侯主动递去,“简单擦擦就好,阿宓正在信期,还是少沾凉水为好。”

说过这话后他就发现小姑娘不说话了,似乎不想搭理自己,细思了会儿才恍然意识到说错了话,毕竟自己于她来说应该只是大人的上司,却大喇喇道出这种女儿家的隐秘事,一时不快也是正常。

自知失言,留侯便也安静下来,看着阿宓帮自己擦伤口。

她是个不善于拒绝的小姑娘,能应下这个堪称冒犯的请求,还能如此体贴。这种时候留侯不认为这是愚蠢了,只觉得他的小姑娘温柔善良,是世间最为动人的存在。

她怎么能生得如此可爱。留侯的视线默默流过阿宓的额角鼻尖和小小的手,无一处不让他觉得称奇。

自从知道阿宓是自己的女儿后,他本就时刻处在心潮澎湃中。此刻被小姑娘悉心照料着,那些无处宣泄的汹涌浪潮却反而渐渐平静下来,似是在夜间被月光轻柔抚过的江面,水流也温柔得不可思议。

啁啁轻咕了声,歪过脑袋看看留侯,又瞧瞧小美人,似乎感觉到了氛围的不同。

“以前在洛府……”留侯声音放轻,“你也经常受伤吗?”

阿宓奇怪看了他一眼,“不会啊。”

留侯舒出一口气,就听到小姑娘继续道:“院子里待了十多年,我和翠姨都很熟悉的,就算爬上屋顶也不怕。”

当然这是夸张之词,翠姨再放任她,也不会让她假小子般爬屋顶窜树。

留侯顿了下,他还不知这内情,但下意识感觉这句话有些奇怪,“院子里待了十多年?”

“嗯。”阿宓声音还是软糯的,听不出什么难受,“父亲不让我们在府里乱走,东西都是让人送来的。”

这和关押犯人有什么区别?留侯只要想象当初小小的阿宓从刚出生到十三岁,都只能待在那逼仄的院落,望见的也永远只有天空一角,心中便止不住钝钝得疼,无言的痛意席卷全身。

他努力保持了语调平静,“既是这样,他也不是阿宓亲父,就不必再这么唤他了吧。”

阿宓眨眼,“对哦,我习惯啦。”

“没必要的习惯改了也好。”留侯淡道,“已经是毫无干系的人了。”

阿宓完全没听出他的情绪,点点头,“嗯,已经不会想起啦。”

事实上,从来也没怎么记得过。从小到大屈指可数的见面次数,能指望她有什么深刻的喜爱或仇恨。

只是她这样丝毫没有怨气的模样也让留侯垂首时忍不住弯了唇,这性子也不知如何养成的,当真是太好欺负了,若不多护着些,只怕会被人当成软包子捏。

他还没见识过阿宓当场把清清楚楚衣裳剥了的凶巴巴模样,反正这个女儿在他心中已经成了可怜幼小又无助的代名词,是必须小心保护的小宝儿。

擦完伤口,阿宓看着他脸上的泥土和汗渍犹豫,留侯会意道:“其他就不用麻烦阿宓了,我自己来吧。”

小姑娘显然松了口气,她现在已经有意识了,不大愿意再和大人以外的人那么亲近。

留侯这么说着,却在抬手时皱了皱眉。他手臂有擦伤,伤口看来颇为狰狞,也让他的动作显得吃力。

阿宓很想装作看不见,可是低嘶声传入耳,垂眸又能瞧见留侯腿上的伤口。她不由悄悄抬眸望了好几眼,最终忍不住道:“还……还是我帮侯爷吧。”

“不会麻烦吗?”

“侯爷自己不方便。”阿宓实诚道,“等你自己擦好,伤口就要裂啦。”

留侯低笑出声,重新把帕子递去,“阿宓说得对。”

帕子脏得实在不成模样,阿宓还是跑去泉水那儿拧了拧,回头留侯已经撕下一截衣袍铺在地面,见了她微微笑道:“地面脏。”

阿宓捺下心中奇怪的感觉,有时候她是有些迟钝,可多次下来,怎么也能察觉到留侯对自己的特殊和好。

难道因为大人对自己好,所以侯爷爱屋及乌,对自己也好吗?阿宓琢磨了下觉得大概就是这样,便坦然了。

她跪在铺陈的衣料上,直起身子给留侯擦脸,力道小小的,像轻柔的羽毛不时划过。留侯仿若完全无感,他甚至闭上了眼没有看阿宓。

他太了解自己,担忧此时的目光会吓着本就对其他人心存丝丝警惕的目光,所以他竭尽全力地抑制,仿佛不曾动容,保持着温如水的淡然。

“好啦。”阿宓出声,在留侯复睁眼时看了看,皱起小眉头,“等等,侯爷你眼里进东西了。”

是吗?留侯完全没感觉,听她说了,就乖乖保持不动。

阿宓靠近了些,倾身覆来时留侯能将她小小的身姿完全容纳进视野,第一眼注意的却是那被养出的些许婴儿肥,带着些肉嘟嘟的感觉,稚气可爱,叫人很想捏一把。

她在很认真地注视他,轻柔又小心地帮他清洗。留侯胸怀滚烫,任何人的关切与忠心也比不上小姑娘一个轻巧的动作,只悄然一眼,便让他有种热晕盈眶之感,此刻便是死也无憾。

片刻,留侯忽然平静地想道:阿宓如此这般也好,她不用拥有太多情感,也不需要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余生只需要好好享受荣华顺遂,他会让她自由无忧,想杀人也好、想救世也罢,有他在,总能让她达成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