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仙(57)+番外
谢隐不着痕迹将落在床上的珠子收进袖中。
枯月恍然,道:“那你去了哪儿,见了什么?快同我说说!”
谢隐不言,缓缓放开她,揉着额头从床上坐起。
“不说?”
谢隐默默穿上外袍。
“行,不说便不说,我一向最不爱勉强人了。”
翻身下床,睨他一眼,大步走向门口,谢隐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晦涩不明。
时叶敲了半天门得不到回应:一大早能跑哪儿去?
莫不是……
想到一个可能,时叶立刻准备离开,门后传来浅浅的脚步声让他止住步伐,回身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
有人从内打开门,时叶心里突突跳得飞快,说不清心里期待着什么,希望门后是谁,不希望是谁,在这一刻来什么都不及不想,紧紧盯着门口。
门吱呀一声打开,独属清晨的一缕暖阳从他身后照射过来,只余一丝散落在眼前佳人红色衣裙上。
枯月尚未束起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双眼尚且带着迷蒙,一身红衣皱皱巴巴,一看便知昨夜是宿在这里。
她倚着门框打哈欠,笑意盈盈:“你找谢隐?他还没醒,要我帮你叫他么?”
“你……”
时叶在看见枯月出现的一刻只觉喉头发紧,一双手藏在袖中暗暗握紧,指甲几乎刺破手掌,没有人知道从他嘴里吐出几个字是多么艰难。
“你……昨夜,宿在此处?”
枯月秀眉一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你,好的很!”
时叶一掌拍在门框,留下一道深深的掌印,枯月看着都替他疼。
“怎么,觉得你那位‘冰清玉洁’的好兄弟被我这个妖女玷污了,想替他讨个公道?呵呵,那我可要告诉你不必费些功夫了,这要细说起来,我才是受委屈那个吧?谢隐这人看着冷冷清清,没想到会这么缠人,真……”
“够了!够了!别说了!”
时叶忽然发疯似的朝她大吼起来,枯月是想故意气他,却没想他反应这么大,冷不丁还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撞上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温暖胸膛。
谢隐伸手将枯月带到身后,目光坦然对上时叶:“入文,莫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好!谢远洲,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时叶虽说脾气一直不怎么好,暴躁易怒,做什么都风风火火急急躁燥,可是今天这幅模样,还是第一次见,枯月从谢隐背后探出脑袋看他,总觉得这人可能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揍谢隐一顿。
谢隐冷静道:“现在不是你闹事的时候,回头我会向你亲自解释。”
“解释?”时叶露出狰狞的笑意:“好,我等着,我就看你怎么解释!”
眼看着时叶带着满身快要爆炸的怒火大步离开,枯月意味深长走出来,两手环抱在胸前,阴阳怪气道:“你们倒是感情深,怎么,难不成你要同他解,释昨夜突然冲上来轻薄我不是你?还是解释是我使了妖术勾引的你?既然这么看不起我,不如我现在就去时叶面前让他打一顿替你出这口恶气?”
方才还道奇怪,为何她要去开门谢隐也不拦下她,原来早知道时叶必定是站在他那一边,既然还想着替他出气,必定就不能将这事宣扬得满山皆知。
真是同门情深!
枯月如同炸毛的猫向他传达自己的不满,谢隐垂眸,很顺手地拍拍她的头顶:“莫气,入文……并非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谢隐闭口不答,走到书桌前将昨夜写下的书信收起来放入怀里,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先回去换身衣裳,等下同我一起去见掌门。”
“要去你自己去,我懒得走!”
枯月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往门口去。
谢隐沉吟一番,快步上前,一把把人拦腰抱起:“也可,既然你不愿意走,这样过去也是一样。”
“……”
枯月狐疑地往他脸上掐了一把:“你真是谢隐?莫不是哪里来的妖怪所化?快快现出原形,不然信不信打得你魂飞魄散!”
“别闹。”
谢隐扬起下巴躲过她作乱的手。
枯月缩回手,饶有兴致道:“开了窍不成?不怕满山皆知你堂堂蓬莱大弟子,跟我这个妖女纠缠不清了?”
谢隐目不斜视一路走到她的房里把她放下:“我既然能为你在掌门面前跪十天半月,又何惧众人皆知?”
枯月道:“我随口一说,逗逗年少无知的谢远洲罢了,怎么,你还当真了?”
谢隐轻声道:“自己说过的话,自己造成的后果,自己负责。”
枯月微微抬头:“后果,什么后果?我怎么不知……啧,不对呀,我枯月做事向来不计后果,更不会考虑什么负责不负责,谢隐,你还是不了解我。”
“那是从前。”
谢隐低头,浅浅一吻落在她眉间。
枯月愣住,他低沉的声音带着热气扑在耳侧。
“今后,你得学会,对我负责。”
第54章 幽境蛇窟
那颗珠子没有将枯月送回幽境,一如没有将谢隐送回蓬莱。
一睁眼,浑身飘忽,四周暗沉沉一片,除了从巨大的门口呼呼刮进来的风声,就只剩下其中形单影只的微弱烛火发出的灯花爆裂声。
这是哪儿?
谢隐有一瞬间茫然,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房中榻上,只是一眨眼,周遭便是这陌生至极的怀里,让他一时不知该去往何处。
枯月又在搞什么名堂?
伤神之际,门外有人声传来:“君上让我来问问,人还活着么?”
有人从门外进来,同身旁人窃窃低语着快步走过谢隐身边,在殿中尽头一座突兀的小小石桥边停下脚步。
灰衣男子谄媚笑着指着下方道:“呐,使者请看,人还在下面,东西也被她弄死了大半,不过剩下那些足够要她命了,也不知她能不能熬的过去。”
黑衣男子定定看了半晌,忽地转过头不欲再看:“看好她,有情况立刻过来禀报。”
灰衣男子连忙应声:“是。”
两人很快转身离开,谢隐这才看见那位黑子男子面上带着一方面具,看不清其容貌。
殿门又被紧紧关上,偌大的宫殿只剩一盏烛火支撑,更显单薄。
谢隐飘然靠近石桥边,还未靠近,已经能觉察到阵阵森然的寒气,和下面不知何物因为摩擦而发出的黏腻的声音。
到底是何物,竟然能令作为生魂的他也能察觉出异常?
靠的越近,黏腻古怪的声音越发明显。
谢隐心中觉察出下面会是什么,只是心中所想终究不如亲眼所见,来到前边往下看去,即便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所见吓得怔愣。
桥下是一方巨大的坑洞,里面不见一滴水,而是被密密麻麻大小不一形状颜色均不相同的蛇挤得满满当当,因为他太过拥挤,只能互相交叠缠绕在一起,是不是吐出舌头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刚才所听见的黏腻的动静,正是由它们发出。
若是旁人见了这幅场景,再胆大的人也得被吓出一身冷汗。
可是谢隐甚至来不及感受这万蛇缠绕的渗人,蛇坑中角落里一个衣衫褴褛,身形瘦削的人吸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那人缩在角落,看起来小小的一坨,身上脏乱得几乎看不清衣物原本的模样,长发披散勉强遮住身上因为衣衫破烂而露出来肌肤,浑身糊满了暗红黏腻的血液,周围一圈都是蛇残破断开的尸体,让人一时分不清她身上的血究竟是那些蛇的,还是她自己的。
亦或者是二者都有。
她低着头埋在臂弯,谢隐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发顶,以及握着一把染满鲜血的微微颤抖的手。
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谢隐双眼睁大,连自己都不曾发觉浑身已经僵硬无比,喉头发紧,连指尖也在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