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楚语冰瞪圆了眼望过来，略微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道，转过头对阮萤说：
“语冰不懂事，我先给阮总赔罪了。”
秦钧这么说，从某种角度上是给楚语冰一个台阶下，但显然，被公司和粉丝捧惯了的楚语冰哪里觉得自己需要这种台阶？
“……就算你是什么大股东，你也不能损害公司的利益啊！”楚语冰梗着脖子，翘起二郎腿，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你知道我拍《钻石恋歌》能给公司带来多少利益吗？要是这部剧收视好，我能接到更好的资源，带来更多的利益……”
阮萤定定地看着滔滔不绝的楚语冰，打断道：“但这部剧，是抄袭别人的。”
她说完这句，办公室里陷入片刻的寂静。
“噗……”愣住的楚语冰忽然大笑起来，仿佛是觉得阮萤说了什么十分可笑的事情，她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抄袭？抄袭！？你就因为这个，就气势汹汹地来公司，说要告我们？？”
阮萤没说话。
楚语冰笑够了，收住笑声，脸色冷了下来，她看着阮萤的目光中带着些许轻蔑：
“天下文章一大抄！哪个剧本敢说自已一点别人的内容都没用过！？观众哪管你抄不抄的，只要抄得好就是赢家！”
看到楚语冰这样毫不在意的嘴脸，阮萤忽然想起了上辈子时自己被人抄袭的珠宝设计。
当她没有亮出自己的身份背景的时候，对方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我抄你的设计也是对你的一种肯定，我们这些做设计的，哪个没抄过别人的东西？你上学的时候没抄过别人的作业吗？你在国内的时候没看过盗版电影，没看过盗版小说吗？装什么冰清玉洁的白莲花，你要不服气，你也去抄别人的啊！”
到现在阮萤都还能想起对方理直气壮、咄咄逼人的那股气势，就好像她做的不是一件卑鄙无耻的下作事情，还觉得挺光宗耀祖的。
后来阮萤就真让她“光宗耀祖”了一回，在她人生即将到达最巅峰的阶段被告抄袭、窃取商业情报，数罪并罚，最后她在异国的法庭上哭着给她道歉的时候，阮萤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剽窃、抄袭，与盗窃没有任何区别。
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据为己有，还洋洋自得，真当法律是摆在那里好看的？
阮萤看着楚语冰无知者无畏的可笑神色，真没忍住摇摇头笑了起来。
“……抄得好就是赢家啊……”
秦钧在娱乐圈久了，从前在秦峥手下做事的时候，就连秦峥对这种事情都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在国内想要维护著作权太难了，这种官司会打很长时间，打赢了又有什么用呢？
在商言商，大部分人，求的是利益，而不是名誉。
“既然这样。”阮萤似笑非笑地看着楚语冰，“那你说我要不要培养一个跟你一个类型的新人？送去韩国或者日本，把她整得跟你有七八分像，打着小楚语冰的旗号在娱乐圈抢你的资源抢你的风头？”
楚语冰看着阮萤的模样仿佛吞了个苍蝇。
“不……你开什么玩笑……”楚语冰见阮萤的神色半真半假，攥紧了拳头，重重剁脚，“秦总！”
秦钧见这两个不好惹的女人在他办公室开战，一个头比两个大。
“你就别吓唬她了。”秦钧性子温和，哪怕楚语冰平时飞扬跋扈，但毕竟是百奥艺人，她接《钻石恋歌》也是公司给她接的，“说实话，你想打这个官司，是真不值得。”
秦钧见阮萤年纪小，怕她一时意气，仔仔细细跟她分析。
“你打这个官司打赢了又有什么用呢？最多不过赔点钱，道个歉，盛世那边从这个电视剧赚的钱里面分一点给你，再随随便便道个歉，大不了再被公众骂一段时间，过几天公众就忘了，盛世出了什么新剧他们照看不误。”
他又说：“公众忘性大，盛世忘性却不大，你告他们这件事，他们能把你记到黑名单里面，记得你们工作室今后在业内举步维艰。”
说完这些，秦钧也挺无奈。
“算了吧，大家都是这么忍过来的，谁没被抄过？这事别说你们，放在百奥身上也得忍，最多不过今后再从其他事上找补回来，真没必要这么一事对一事地跟盛世干上。”
阮萤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却感觉自己身后被锋利的尖锥抵住了背脊。
她觉得这世界真挺魔幻的，不只是这件事上，上辈子她被抄袭设计稿也是这样。
所有人都劝受害者忍气吞声，如果受害者太过咄咄逼人，或许还会被人背地里说就是想借机炒作。
舆论的矛头，鲜少指向抄袭者，更多的反而是挑剔受害者。
理智告诉阮萤，她确实得忍，如果要告盛世，她势必会把工作室放在一个很不利的位置上，作为工作室的决策者，她必须慎之又慎。
但从感情上，阮萤恨不得现在就冲进盛世，把与抄袭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都一个个抓去法庭，让他们跪在地上，把不属于自己的每一个字都全撕碎了吃进肚子里。
“……所以秦总的意思，是绝不可能出手了对吧？”
秦钧看着双眼里含着滚滚怒火的阮萤，有些迟疑。
“你要想明白，我能拉秦峥下去，自然也能动摇你的位置。”阮萤轻描淡写地说着令秦钧背脊一寒的威胁，“我手里捏着的股份，不是吃干饭的。”
一旁听着的楚语冰大气都不敢出。
她听到阮萤说是她把秦峥拉下了总裁的位置，顿时遍体生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一个艺人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关窍，她所知道的就只是秦峥出了车祸，秦钧是秦峥的侄子，上位顺理成章，没有谁怀疑什么。
但现在听到阮萤的一番话，楚语冰这次终于知道害怕了。
秦钧定定望着她：“真要把话说到这份上？”
阮萤甚至轻轻笑了笑，那张犹带稚气的脸上是不合年龄的沉稳从容。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秦总教我的，你放心，跟我在一条船上，不会翻船的。”
秦钧满腹的话说不出口，最后只是深深地看着她说：
“阮萤，你这性格当不好做决策的领导者的。”
阮萤已经起身走到了门口，她没有回头：“什么时候该忍，什么时候不该忍，我分得清楚。”
回工作室的路上，阮萤给《璀璨女王》的原作者向一打了个电话。
突然接到阮萤亲自打来的电话，对方颇有些受宠若惊。
“……身体好些了吗？”
向一刚从医院回来，见阮萤问起连忙说：“好了好了，已经完全没什么事了。”
阮萤道：“那就好，你那边的律师整理得怎么样？”
为了早早开始准备上庭需要的资料，阮萤已经找了一个专打这类官司的律师去向一那边对比《璀璨女王》和《钻石恋歌》的剧本。
向一答：“律师说这种官司不好打，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阮萤点点头：“我知道了，明天我就让新律师去联系他，你不用着急。”
听了阮萤这话，向一小小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律师说这种官司耗时长，又很难赢，说你很有可能会放弃。”
阮萤没直接回答，而是顿了一下才说：“那你呢？你想放弃吗？”
向一立刻答：“当然不想啊！怎么可能有作者不想维护自己的作品！？我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不管怎样，我只想要对方给我道歉！不能让他们白白吸我的血！”
见向一还这么气势汹汹，阮萤安心了些。
很多被抄袭的作者，其实并不是官司打不过或自己站不住脚，而是大部分作者的经济情况，不允许他们打这种耗钱耗时间的持久战。
找靠谱的律师需要时间。
对比整理被抄袭的部分需要耗费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