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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风帆一点万千回(67)

作者: 涿然流光 阅读记录

顾少白抬起未受伤的手,掌心覆住他手背,缓缓说道,“王爷,昨夜里,我心情不好,说了许多放肆的话,后来,又发生了刺客的事儿……有一句话,少白还没有对你说……”,他顿了顿,“生辰快乐……”

“你对我其实不错,可是……到底咱们云泥有别,少白高攀不起,也不想高攀,所以,到此为止吧,咱们各归各路,就当从未相识……”

慕清沣猝然一惊,反手抓住他手指,执着的目光像两颗尖锐的钉子深深地锲在他灵魂深处,“你说什么?”

“什么各归各路,什么从未相识”,他手指不知不觉地加了两分力,语声殷切而咄咄逼人,“你究竟在畏缩什么?”

顾少白手指吃痛,不觉皱了皱眉,低声道,“你松开,要断了……”

慕清沣惊觉地慌忙松开了手,并下意识地想去替他的揉。

却被顾少白一掌推开,“我没有畏缩什么……”上一世都没有畏缩过,这一世又何谈畏缩。

对慕清沣的恨或许就终结在前世死的那一刻,而今生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的是前路叵测,顾家如果因他的缘故再来一次大厦颓倾,难道他还能用一条命来还清这一切么!

“我……只是不喜欢你罢了……”,顾少白转身去开门。

“昨夜你说恨我,是真的么?如果是,我可以知道原因么?”慕清沣在他身后艰涩地说道。

顾少白手指顿了顿,“王爷,想多了,少白怎会恨你……即便有恨,现在也没了……”

最后一句,随着房门慢慢阖拢,终和阳光一起被关在门外,像夏日的晨露,太阳一出,便散了。

指尖还残留着温度,那人就这样去了。

慕清沣麻木地望着一片灰尘,轻轻扬起、慢慢落定。就像他多年未曾的开启的心门,因着一个人而敞开了一道缝,那只手只需轻轻一推,便会满室光明,可是,终究,他并不愿走进他的世界!

回了京城,慕清沣连王府都没回,就直接入了宫。

嘉正帝亲自在御书房门口迎他入内,并令贴身太监王喜关了房门。

“阿沣,朕看了你的奏折,葛春晖虽然官匪勾结,截留税银,却无证据证明其与赈灾粮饷和军备被劫一案有关,还有,孙斌子,单单几封信只能证明有人将押送路线透露给了他,却不能说明他付诸了实际行动……”

慕清沣从怀中取出密函放在案上,“陛下,臣仔细看过这些信,信上将粮饷等物的押送线路写得非常详尽,甚至,连户部临时更改的部分,也及时作了通知,而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不过寥寥数人……”

“是朕的舅舅么?”嘉正帝紧盯着慕清沣的眼睛,焦灼地寻求着答案。

慕清沣摩娑着掌心里的茶碗,缓缓首,“陛下,臣不敢妄下断言……葛春晖虽是王大人的门生,但不能就此说明是受其指使,更何况书信中的字迹显然不是王大人亲笔……但刺客一心一意要追回这些信,应该有迹可寻……”

嘉正阴沉的眼眸自下而上望着金碧辉煌的屋顶,眼底乌沉沉的似暴风雨前的片刻安宁,“朕一路走来披荆斩棘,不可谓不冷血,阿沣你尽管放手去查,无论是谁,都休想撼动江山社稷……”

他垂下眼帘,面容上有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老成持重,“只是碍于母后的面子,阿沣,你行事还是要低调些,暗中调查……此外,丞相府中的仆从凌力,是朕的人,当初也是他告诉朕,舅舅表面上澹泊寡欲,却经常与一些明面上不相往来的大臣偷偷会面,你若有需要,自可找他帮忙。”

从皇宫出来,冷东递上了问心传来的密报,密报上说凤凰寨上的房屋重新修缮过,且规格与军营建制相符,看房屋数量至少能盛下四、五千人。不仅这些,还发现一些正在修建的尚未完工的密室地道。

慕清沣看罢,递给冷东命其销毁。

他正要跨上马车,突然转回身来问,“顾少白身边那两个人,你可派人去查了?”

冷东道,“已派出去了,但是,这二人身份成谜,可能还要一段时间。”

慕清沣想了想,“本王倒是有条路,或可一试。”

冷东:“?”

“人.皮面具……”

顾少白还不知道慕清沣打算把他身边的人查个底儿掉,此刻,正战战兢兢地站在堂屋里,接受父亲和兄长的注目礼。

顾青白已围着他转了好几圈,顾少白无奈地摁了摁额角,“二哥,你是陀螺么,我头都要被你转晕了……”

“少白,你和沂亲王到底怎么回事?”顾青白终于停下脚。

“什么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非要留你养病,为什么要把军粮购备权交给咱们顾家,为什么你迟回来这么多天?如果不是知道你和沂亲王在一起,我和咱爹都要以为你跟人跑了呢!”顾青白一头雾水,迫切地想寻求答案。

“是啊”,顾钧宣不遣余力地帮腔,“爹也想知道。”

顾少白皱着眉头想了想,“其实吧……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我想吧……大概是他看我长得好,俗话说,‘秀色可餐’,对着我,可以省下几碗饭吧。”

顾青白语带揶揄:“呵呵,沂亲王穷到这份上了,要靠你开源节流?”

顾少白:“二哥,我逗你玩儿呢,其实是沂亲王觉着路上无趣,要我陪着吟个诗作个对啥的。”

他擦了把汗,这个理由应该可以过关。

果然,顾老爹和顾青白勉强接受了,但顾青白还是有些疑问,听说,沂亲王不好这些风花雪月,说这是虚头巴脑无病呻吟!看来,市井流言不可尽信!

顾少白从堂屋里退出来,长出一口气,包得跟粽子似的手一直藏在袖子里就压根儿没敢露出来。

也幸亏是“墨衣楼”的神药,要不然别说出门了,估计现在还疼得死去活来呢!

他坐在园子里的一块大青石上等明约,掌心莫名地一疼,忽然就想起昨夜惊险的一幕,那一剑划得漫天血雾时,他的心都要碎了,慕清沣一件黑衣像被血洗了似的,湿淋淋的骇人,他一定,很疼吧!

而被他思着念着的人,此时也正在给伤口换药。

李至善拆开绷带,不禁倒吸了口冷气,一尺多长的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他从药匣子里掏出秘制金创药,一点一点地往口子里洒,“王爷,伤口虽深,但并无大碍,小老儿这药是我爹的秘方,过不了几日啊,就好了……”

慕清沣裸着左肩,目光晦涩,一手端着茶碗,淡然说道,“嗯,本王相信李大夫的医术,你爹是谁,本王倒是不了解,但能教出方孝安这样的徒弟,你的医术自然不差!”

李至善手腕一抖,药瓶里的粉末洒出了一大砣,有一半儿都洒在了慕清沣脱下的半幅衣襟上。他不慌不忙地为他掸了掸衣襟上的药粉,继续细心地上药。

上完药,又拿出干净的白布缠裹好伤口,“王爷,这几日不要沾水。”

慕清沣拉起衣服,“好。”

李至善收拾好桌上的东西,突然就跪了下来。

慕清沣平淡地说道,“有话起来说,你年事已高,本王受不起这样的礼。”

李至善也不矫情,遂站起身来。

“王爷派人查过了?”

慕清沣点点头。

李至善不再多言,转身从药匣的第二层取出一只檀香木小盒,他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一并放在桌上。

两封书信,并一个鼓鼓的小布包。

慕清沣也不答言,打开信看起来。

一直以来,他苦苦追寻的隐藏在黑暗深处的线索,随着这两封信的到来赫然显露出狰狞的触角。

方孝安所说的枉害无辜,不是李贵妃是谁!事前逼他事后灭口,不是王似道是谁!

层层迷雾抽丝剥茧,事情的真相如此匪夷所思,又如此扑朔迷离:王似道为什么要害李贵妃——一个虽有头衔,却无恩宠的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