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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出一个太上皇(上+下)(2)

作者: 纹艺 阅读记录

长久的,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漫无目的地回想着前世的遭遇,疼痛、绝望、心力交瘁,她唯一后悔的是在最后的日子里极不懂事,颓废自弃,厌世嫉俗,让父母伤透了心,而如今,连再见他们一面都变成了奢望,不知妈妈的白发又多了几绺,不知父亲的眼睛又浑浊了几许……

苏然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将眼眶中的泪花逼了回去,并暗自下定决心,如今重活一次,即使厄运不断,即使心有遗憾,也要怀着对父母的感恩活下去,将来在天国相见,也要让他们感到欣慰!

「姑娘大好了?」晴枝端着粗陶碗进来,见了苏然精神抖擞的样子,欣喜地笑眯了眼,「说来也奇,昨晚上流了那许多血,可吓慌了我,只是今早我再看,身上竟没有留下一点伤口,只在原来朱砂痣的地方留了一块谈粉的印记。」

苏然听了,也好奇地扒开领口的衣服,果然,胸前没有任何破口,只有一点像墨晕染开的红印,这种情况真是闻所未闻,仿佛昨夜的流血只是幻觉。

「我喂姑娘喝点粥吧,乡下不比城里,吃食也粗糙许多。」

苏然谢过她的好意,自己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喝到一半的时候,门口有个扎小辫的丫头朝里面探头探脑的,苏然抬头和她一对视,她又倏地消失了。

「是常叔常婶的闺女,没大没小的野丫头,以后避着她些,」晴枝拆开了带来的包袱,仔细地收拾了起来,「出门太急,也没带出什么好物件,将就着用吧,唉,也不知其他丫头们怎么样了……」话说一半,陷入了沉默,晴枝丢下包袱坐在床沿上,看着手中的绢帕发呆。

苏然也知道这家里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但目前情况不明,也不敢乱插嘴,只好挪到晴枝身边,握住她的手安抚着。

晴枝回了神,虚弱地笑了笑,抚了抚苏然的后脑勺说道:「我们姑娘真勇敢,碰上这么大的事儿也没掉一滴眼泪。」

苏然尴尬地低下了头,她还没有勇气告诉她:你们家的姑娘已经被我顶包了。

中午小陈管事回来了,脸色极其凝重,他坐在下首的椅子上,犹豫了很久才回话:「苏家……被抄了。」只这一句,就让晴枝紧紧捂着嘴,顷刻间泪流满面,苏然也感受到一阵浓浓的悲伤,仿佛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在哀痛。

「老爷被流放滇南,罪名是,作奸犯科。」

「放屁!普天下谁不知道苏济铭是一等青天大老爷!」晴枝狠狠抹了抹眼泪,立眉瞠目,气愤地喝道。

「姑奶奶你小声些!老爷好容易才保住了你们,找了个丫头顶替了姑娘,连宫里的眼线夏公公都废了,你可别辜负了老爷的苦心!」小陈管事虎着脸,白净的脸上因激动泛着红光,「老爷还交代了我另一事,是为了姑娘往后的退路,我要先离开一段日子。这个农舍是老爷私密置下的,常叔还算是个可靠的人,只是你年纪小,性子躁,遇事要多忍忍,哎,先委屈一段日子吧。」

菜头庄是个小巧的村庄,坐落在菜头山下,全村只有十几户人家,上百亩开了荒的土地。常家的小院在庄子的最南端,和邻里相隔的较远,平时也鲜少有人经过。

常叔像往常一样扛着农具下田去了,他家的小儿子在桑树下挖泥巴玩,常婶拿着簸箩在院子里做针线,不时地抬头瞥两眼东厢房。

「白吃懒做的,家里养了两个活祖宗。」

闺女桑妮子正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嗑瓜子,闻言抬起头来插嘴道:「妈,他们是什么来头,前儿夜里闯进咱家来,唬我一跳,那个女娃,长得跟年画里的娃娃一样,看她穿的衣裳,可真好看。」

「哼,不过是掉毛的凤凰,仗着你爹老实好欺,就打起我们的主意来了。」一想起这屋子的真正主人,常婶的心里就有些发怵,这些年来,她在这里住的正惬意,早就把那些房产田地当成自己的私产了,谁想又冒出了一个正牌主人来,心中很是着急上火。

这边厢,晴枝把东厢房的门轻轻拴好,拿出包袱里的钱袋子往桌上一倒,几粒银锞子和铜板滚落了出来,她扫罗起来数了又数,才小心翼翼地重新收起。

「出门时顺手抓了个袋子,只有十多两银子。醉香楼的一只杏花鹅就要八十大钱了,这点银子可怎么够活。」晴枝焦虑地在屋内来回踱步,拿着帕子往脸上扇风。

苏然看着她像没头的苍蝇一般乱窜,笑了笑道:「穷有穷活法,我今早才听常婶唠叨着,他们家一个月的嚼用只有一两百大钱,我们两个女孩儿,能吃多少?」不过,眼下她们两人前途未卜,这点银子确实令人担忧。

「别提这个黑了心肝的女人!小陈管事临走前说过,老爷早前在这里留了一百两银子以备急用,刚早上我才提起这个话头,就叫她哭天抢地地混了过去。」

原来还有这事,确实叫人憋屈。不过苏然对于占了人家小姐的身子本就有些心虚,对于这些银子,她也不抱什么非分之想了。

见晴枝一脸愤懑的神色,苏然只好说些话来宽慰她:「唉,人在屋檐下,家里又逢难,遇事只能忍着了,若是现在去找她理论,逼急了她,一气之下闹了开来,惹得官府来抓人,就更遭殃了。」

「哼,早晚叫她吃了吐!」晴枝把钱袋锁进了匣子里,气冲冲地摔门而出。

苏然默然半响,其实她也厌恶常婶的贪心刻薄,也对将来的日子感到恐慌,但此时她却无暇分心,因为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自从前天那次莫名的出血后,她便时不时地感到胸前的那块印记微微发热,甚至昨天夜里有片刻功夫,她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但仅有一瞬间,以至于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今早以来,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一阵阵热力又发了起来,滚烫的力量充斥了她的胸膛,苏然闭上眼,等待难受的劲儿过去。然而,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真的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天地!

这个地方很平坦空旷,约有两个篮球场大小,脚下的土地松软绵密,右手边有一洼十米见方的小水塘,另一头长着一棵苍劲的参天大树,树下伫立着一块大石头。四方边界处和头顶都是流光溢彩的迷雾,望不到雾后的景象,但她能听见远处的桑妮子在训斥弟弟的声音。

苏然走到那颗大树下,只见石头上刻着两句朱红的诗:

日月精华春草园,千年静候有缘人。

原来这个地方叫「春草园」,似乎已经存在了许久,自己是误闯了进来。这里与世无争,宁静安逸,就像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她按捺住心中小小的激动之情,小心谨慎地靠近边界处,伸出一只手,试着穿过迷雾,却被一阵无形的力量挡了回来。

立在原地环顾了一番四周,当震惊和好奇的情绪渐渐消失后,她开始沉思,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呢?又该怎么出去呢?抱着尝试的心态,她闭上眼想象着进来前的情形,默念「回去」,再睁开眼的时候,竟然真的回去了!

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苏然乐此不疲地进进出出了许多回,直到晴枝的脚步声靠近才停止。

 上天真是太厚待她了,自己竟然拥有了一块私密庄园!想起刚刚脚下松软的土地,清澈的池水,顿时觉得未来充满希望,甚至觉得自己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心中那股满溢的爽快久久挥散不去。

晚间,晴枝端了两碗粥和一碟小菜进屋,关起门来就抱怨道:「天天喝糙米粥,连个白面都不见,前儿我还见她偷偷地给自家闺女加餐,姑娘也正是长身量的时候,亏得这个虎姑婆狠得下心。」

苏然捏捏自己瘦小的胳膊,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回,她知道常婶看苏家气数已尽,愈发肆无忌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