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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马上生包子(4)+番外

“你是……”

“微臣礼部顾重明。”

“哦?”萧玉衡讶道,“你就是顾重明?抬起头来。”

顾重明听话地抬起头,疲态的双目温和平静,额角两道倒挂的小龙角刘海在官帽下轻轻翘着。

司幽勾起嘴角,暗道有趣。

“你为何在此?为何外间上着锁?”萧玉衡问。

顾重明道:“微臣被借调至太常寺十日,奉命誊写文国国史。太常寺的诸位大人对微臣关怀备至,怕微臣累着,又怕微臣休息不好抄错了字,便要微臣每日只抄两个时辰,迟来早退。但微臣以为舔食俸禄不妥,且自信不会抄错,就瞒着大伙儿寻机多抄。昨夜抄得入神,又因坐在角落,外头人没注意,稀里糊涂地就上了锁。微臣在此抄了一夜,本想着今晨能出去,可巧君上过来,大伙儿一忙,就又把这里忘了。”

语气不亢不卑,坦然中还有三分委屈。

司幽忍不住笑了一下,熟悉的声音与气息令顾重明一惊,他飞速挑起眼皮,只见司幽眉目轻弯,笑盈盈望着他。他连忙又垂下眼,脸颊飞上一抹羞红。

司幽笑得更开心了。

窦将军斜眼偷瞄了司幽一下,面色十分难看。

萧玉衡并未点破,只是将蔫得仿佛老旧书本的窦将军淡淡看了一眼,然后命顾重明起身,上前看了看他案上的稿纸。

“字不错。”萧玉衡从华衣宽袖中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拂纸上的字迹,“当年先帝将编修文国国史的重任交予本君,可惜只修了一半,本君便奉圣上之命守北境去了。剩余一半中,本君只寥寥作了几篇传记。如今看到完本,亦十分感慨。”

顾重明垂首道:“微臣昨夜誊写《鲁将军传》,只觉文辞流简而内蕴奇崛,看似容易却笔笔精深,想必是君上手笔。”

萧玉衡欣慰地浅浅一笑,“《鲁将军传》的确与本君平日文风不同,也的确是本君相当中意的。听你此言,当可引为知音。”

“君上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顾重明笑着再拜。

窦将军脸色更加难看。

司幽唇边笑意更浓。

突然,先前那位大太监再次撞了进来,匍匐在地连连叩首。

“君、君上,圣上说了,见不到您,别说仙露饮,就算是真仙丹也不吃!这会儿龙颜大怒,君上千万担待啊!”

萧玉衡的脸色立刻冷了,垂目片刻后叹了口气,“罢了,容本君将此处安排一二,就回宫。”

大太监几乎喜极而泣,“多谢、多谢君上开恩!”

使君仪仗离开,司幽奉命代巡。

小半个时辰后,太常寺巡察完毕,司幽站在衙门口,与单独来送他的窦将军感慨地对望了一阵,道:“许久不见,稍后可有闲暇吃个晚饭?”

窦将军面上依旧是菜色,用宛如死水的双目望着司幽,“你有话同我说?”

司幽一愣再一笑,“算是吧。”

这一笑堪比冬日的暖阳夏日的清风,窦将军脸上的菜色略有褪去,努力挤出一个像是硬生生画出来的笑容,“好吧。你刚回来,我做东。城南曲水边放江亭,酉时见。”

“好,一言为定,不见不散。”司幽一抱拳,潇洒地转身离开。

窦将军站在衙门口呆望了一会儿那道英挺的背影,然后郁郁地挪回衙门里,明明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却透着如老者一般的沉沉颓气。

他行过长廊,全然没发觉最粗壮的那根柱子后头,顾重明正猫腰躲着,盯着方才他与司幽所站的地方,如临大敌。

许久不见,共约晚饭、不见不散……

必有奸/情!

顾重明双拳握紧,小龙角刘海在官帽的压制下愤怒地颤抖。

他要跟去!

最好是知己知彼,最差也得搅黄了他们!

第4章 原来当年有私情

黄昏晚霞铺满长天,层层红光投入江水,绽开一波火焰。

白石亭中置着酒水果品,司幽着月白箭袖,长发垂在肩上,宛如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窦将军着文士衫,头发束起,是个地

地道道的读书人。

“何时回来的?”窦将军语带关切,面上仍是一丝不苟地绷着。

“半月前吧,回来就是闲着,日子都不大记得了。”

“一直没回家?”

司幽执杯的手顿住,“回去也不被待见,何必呢。”

窦将军低声叹息,“外头若住不惯,就到我家里来。”

“多谢。我被圣上以这等莫名的理由召回,朝中诸人都退避三舍,你却主动沾染,不怕被我连累?”司幽拧眉望着杯中的酒。

窦将军的神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劝起人来也如念书一般:“圣意非你我所能揣测,莫要太忧心。”

“那你呢?”司幽抬起眼,“若非圣上有意裁汰太常寺,你忧思过重,否则规矩如你,怎会做出坑害那顾重明的蠢事?”

窦将军登时羞愧,别开头掩饰道:“近日衙门里怨声载道,正赶上礼部派人来,又是个新鲜的后排进士,他们就想戏弄戏弄,出出气。我……不想让他们太憋屈,就……默许了。是我糊涂,是我不对,如今东窗事发是活该。”

“我不信。”司幽淡淡一语斩钉截铁,窦将军刻板的脸上终于露出慌张的神情。

“你素来稳重,此等龌龊行径,你头一个不齿。说,究竟是什么事,令你乱了方寸?”

窦将军犹犹豫豫垂下头,“没、没有的事。”

“快说。”司幽目光坚决。

窦将军抬眼望着司幽,隐忍中竟有些痴痴的意思,艰难片刻后低下头,沉痛道:“你不爱听。”

司幽一愣,眼角往白玉亭外的茂盛草丛里一瞟,想了想道:“说吧。既然与我有关,我自当直面。”

笃定的模样令人安心,星月般的容颜叫人迷醉。

于是,窦将军像少年时一样,努力克制着心中喷薄而出的希冀,却依旧止不住兴奋地说:“自打圣上下旨让你回来,我便一直关注着,因此我知道,那个顾重明同你相过亲。所以我顺水推舟,想试试他究竟有什么本事。”认真地捏了捏拳头,“若、若你当真要成亲生子,五年前我说过的话,你可否……再考虑一下?”

五年前,他十六岁,整日被关在屋子里读书,可同岁的司幽却已从军八载身经百战。府中巧遇,司幽又漂亮又挺拔又潇洒,瞬间晃花了他的眼。

一向沉默寡言的他破天荒地主动求相识,从头到脚都别扭极了,好在司幽性情爽利,真就把他当成了朋友,时常来找他聊天,邀他玩耍。

可惜仅仅过了一个多月,司幽就要随军离开,他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竟就向司幽告了白,说了喜欢。司幽的眼神瞬间错愕,他心道完了完了,司幽定是生气了不会理他了,然而结果却没有。

城外山坡上,司幽很好看地笑着,说他从未生过情/爱之心,只愿不负朋友之义。

温柔的语气仿佛不是拒绝,但已然疏离不再随性的笑容,窦将军看得很清楚。

司幽上马走了,窦将军捏着手中的折扇,双目发酸。

未打开的扇面上,是他亲自写给司幽的诗句,那准备了许久的信物、吃饭睡觉都在斟酌的语句,可惜至今也未能送出。

放江亭中,窦将军认真地站起身,认真地望着司幽,更加难得的,在他典章制度一般平整的面上,挤出一抹饱含希冀的笑意。

晚霞携着云气卷来,但霞光终究只可停留片刻,璀璨的星即将挂起。

司幽又瞥了一下身后的草丛,然后来到窦将军面前,深邃的眉眼一下便洞穿了五年。

“当日所言,犹在心间。”

窦将军的脸倏尔紧绷,又迅速平静下来,他常年惯于敛着神色,因此露在外面的错愕失望便就不那么明显。

“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你……”司幽要扯他衣袖的手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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