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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笙所爱(48)

作者: 夏兰麦 阅读记录

端木宗离探手搀住她,慕云笙想到端木宗离方才拔剑要取朱荣之性命,才逼得他无奈自杀,满腔的怨气与怒火,臂弯一震便将端木宗离伸过来的手甩脱,愤愤然地偏过头去,一双眸子凝于眼前空白,不言不语。

朱荣之气息越来越弱,声音越来越低:“敏之,大哥知道你自小便固执得很,行事难免偏激,听大哥一句劝,放手吧,流的血够多了,不要再造杀孽了,日后你只需要保护好郡主,就算是对得起王爷的再生之恩了。”

朱敏之含泪点点头说道:“大哥放心,敏之以后都听大哥的话。”

朱荣之微微一笑,声音虚弱得低不可闻:“你不要悲伤,我要、要去见爹娘和王爷了,我高兴得很……你要好好活着……”话未说完,双目中神采全无,鼻息已然是断了。

朱敏之面色苍白,紧紧咬着牙关,他一向极为冷静隐忍,眼见兄长自尽而亡,片刻之后竟也能强压下心中悲痛,默然而平静地将朱荣之缓缓放平在地上,起身说道:“郡主,奴婢将兄长安葬之后,想回忻王府看看。”

慕云笙缓缓点头,说道:“我与你一起。”然后侧身面向端木宗离,终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垂下头说道:“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只是我心里乱得很,难过得很,这几日你定然很忙,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他的心里有一丝丝的刺痛,慕云笙果然还是因为朱荣之的死对他有怨气,目光转向朱敏之,那低敛的眉目,神秘莫测,偏执如他,真的会遵从朱荣之的遗愿就此放手吗?只是如果自己去剥开朱敏之隐藏着的那一面,不依不饶的去追究,慕云笙会不会真的恨上自己?

端木宗离命人送他们三人出宫,而后数名铁甲戎装,手持利刃的将军们簇拥着他隐没在这重重宫墙之中。

慕云笙目送他背影渐渐消失,忽然就觉得他似乎会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与失落。

城郊一处清幽山地,秋虫啾啾,落叶纷纷。

朱敏撒下最后一坯黄土,慕云笙上香祭拜,这个她只见过一面的男人,终其一生都没有为自己好好的活过,为了报仇他伤害了许多人,他满身罪孽却又这般的赤胆忠心,所有人都可以恨他怨他,慕云笙不能,站在她的立场,朱荣之又做错了什么?

端木延是仇人,洛京城那些受过父王恩惠的人呢?不也是不知感恩的忘恩负义之辈吗?相比起来,朱荣之兄弟要有情有义得多。

安葬好朱荣之,慕云笙终是没忍住对李元昶与薛红秀的怜悯之情,抱着一丝侥幸,问朱敏之:“曼陀修罗之毒,真的无解吗?薛红秀和李元昶岂不是很可怜吗?”

朱敏之苦笑一声,摇摇头说道:“奴婢实在没想到红秀那丫头竟对瑞王动了真情,更没想到她竟会为他殉情。据古书记载,曼陀修罗之毒唯有碧珠鸢尾可解,此花绝迹几千年,早已无处可寻。”

慕云笙大失所望,心中一阵恻然,说道:“李元昶是我仇人之子,曾经我也想过将他们全都杀了,然而这几日那么多人在我眼前死去,我真的怕了,我不想这洛京变成尸山血海,罪魁祸首是李熤啊,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况李元昶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郡主,李元昶身为李熤的儿子,这本身就是一种罪恶,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只是可惜了红秀丫头。”

慕云笙不想与他辩驳,更不想伤了他的心,岔开话题说道:“红秀落得今天这样的地步皆是因为忻王府,我想去文阳王府送她一程。”

朱敏之说道:“是,奴婢暂歇玉霖轩,郡主有何需要尽管差人吩咐奴婢便是。”

慕云笙轻叹一声,说道:“我一直将你当做家人看待,你我不必主仆相称,你若不嫌弃,我便唤你一声大哥可好?”

一丝惊喜与感动划过朱敏之略显阴鸷的脸,微微躬身答道:“郡主,这可万万使不得,没的辱没了您的身份。”

慕云笙微笑说道:“我在世上也没有亲人了,忻王府也就独余你一人,你若是不屑做我大哥,那便算了。”

朱敏之忙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慕云笙截口说道:“那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兄长了。以后不准再以下人自称。”

“是。”朱敏之无奈答应。

慕云笙作别朱敏之后,马不停蹄的赶到文阳王府,推算了一下时间,李元昶薛红秀毒发已经三个多时辰了,也不知他们是否还活着,她心急如焚,将阿蜀交给文阳王府管家,抬脚便往二人住处奔去。

守门的兵士认得慕云笙,忙给她打开房门,慕云笙立刻闪身跨进,房内,李元昶直挺挺的躺在榻上,如同熟睡一般。

薛红秀头枕着李元昶胸膛,跪伏在塌边,握着他的手,也是无知无觉,露出的侧脸依稀还有干涸的泪痕。

慕云笙搭了搭二人脉搏,还在微微跳动,明知她不能回应,还是忍不住轻唤道:“红秀姑娘。”

薛红秀自然无声,如此情景一望便知她对李元昶用情至深,当时给李元昶下毒,她一定痛极了吧,可眼下自己却救不了他们,心中微酸,将薛红秀抱起,让她平躺在李元昶身侧,替二人掖好被褥。

又思及那日在文阳王府饮宴情景,李元昶笑语晏晏蕴藉风流,薛红秀浅笑吟吟卓尔脱尘,更觉悲伤,这本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啊,造物弄人,又能说是谁的错呢?

如今薛红秀陪着瑞王一起死了,了断了情与恨,来生他们会无忧无虑的在一起吗?慕云笙长叹一声,轻轻掩上房门,缓缓地走了出来不再打扰他们。

爹爹惨死,不停的有人因自己或重伤或逝去,接连变故又两夜未曾合眼,她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疲惫不堪。

漫无目的的偌大的文阳王府缓步游走,顺回廊、转亭台,穿过几重院落,再回神已不知身在何处。

茫茫然中举目望去,见一处碧瓦粉墙上一扇月亮拱门被红枫半遮半掩,隐约可见曲径通幽处,花影绰绰,清香幽浮,恰似春日。

萧瑟凄凉的秋日里,如此景色分外吸引人,慕云笙精神微振,拧身踏进拱门,一座木架塔成的花房里,茎藤四延,错落有致的花架上摆放着各种见都未曾见过的奇花异草,竞相在秋风中灼灼绽放,真叫个浅深红白相间得宜。

慕云笙一直认为如端木宗离那样冷情的人,是不会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也不知这一院的绿叶娇花平日里都是谁来打理,她可无法想象他那握剑的手每日给它们翻土修枝的样子。

手指随意拨了拨那些花草,无意一瞥,瞧见几片剑形绿叶青翠如玉,两三颗珍珠大小的碧绿果实镶嵌在硕大的紫色花瓣中,甚是光润夺目,这种古怪的花她在书上都未曾见过,虽然她读书很少。

“慕云笙,你怎么跑到王爷的花房来了,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柳成舒跨过月亮门满脸笑容地走向花房。

慕云笙扭头望他,这纨绔公子今日一身青色窄袖长袍,身材匀称,细看之下还当真有几分俊秀,笑道:“迷路了,看到这儿有许多花草,就进来看看。你现下没有公务吗?”

柳成舒展眉笑道:“王爷令我巡城,好在今早飞羽骑已将影卫悉数拿下了,我听说你在王府便与副手换了班来找你了。”

影卫既然已经全然被捕,那灵儿也应该在其中,毕竟有几日的主仆情分,慕云笙问道:“影卫里是不是有个女孩子?她怎样了?”

“受了一点伤,和其他影卫一起都关押在王府地牢里。”

“文阳王府还有地牢?”慕云笙很是惊异。

柳成舒更是奇怪:“王府有地牢很奇怪吗?我爹的将军府也有地牢啊。”

慕云笙瞪他一眼:“我孤陋寡闻行了吧?”转过头伸手将那几颗她早已看中的碧绿果子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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