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程·魇(37)
苏威点了人数后,带着大家上船。
船舱分上下两层,能载两百多人。八点四十准点发船,预计行驶一个小时才能抵达龙湾岛。
这是工作日,也不算旅游旺季,前往龙湾岛的游客寥寥,他们二十多人几乎包下了整艘船。
上了船,年龄差距就立刻显现。
九零后的年轻人谁也不肯坐在船舱里,都挤在船头看海,有的唧唧喳喳,有的对着大海干嚎。
倒是“上了年纪”的那些,乖乖进了舱内找座位坐定了。
“虽说我是Q市人,但很小就去国外念书了,还真的没去过龙湾岛。”
叶慕拉着程杉去了上层船舱,选了视野最佳的靠窗座位坐下,她挺兴奋。
“难得这次能和我哥一起。”
南荣邺在叶慕对面落座,也很有同感,道:“上回我们几个一起出去,可能还是我和阿臻高三毕业那会儿。”
他的话勾起叶慕的回忆:“我记得当时是我们仨还有那个谁,对对,还有刘家的那个千金大小姐,刘佳琳!我们一起骑行去的西藏,走川藏线,玩了一个多月。”
说起这个人,叶慕抬胳膊碰了碰身边的程杉,意味深长道。
“你是不知道,那个刘佳琳黏我哥黏得……啧啧啧。”
哪壶不开提哪壶。
坐在程杉对面的叶臻抬头幽幽睇了一眼叶慕。
程杉没说话,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叶慕。
她兴致勃勃地继续讲下去:“刘佳琳是她们家独生女,惯得没边。本来我们都不想带她去的,是他家老爷子非跑去找我爷爷,硬塞给我们,还让我们好好照顾她。”
南荣邺说:“我们的行程因为她,足足比原计划慢了一倍。好多地方最后都没去,或者直接改成包车了。”
“没办法呀,那是个娇小姐。她连辫子都不会扎,还让我帮她,呵呵我像是那种能伺候她的人么。我小时候脾气比现在差多了,就直接跟她说滚蛋。”叶慕说,“所以她披头散发地跑去找我哥,让我哥给她绑马尾辫。”
程杉笑笑,看向叶臻:“没看出来你还会扎辫子。”
“哈哈哈你想多了好吧。”
叶慕一边摇头一边笑道。
“我哥哪会那种东西,他那时候脾气可比我暴,带着刘佳琳去我们住的客栈院子里,拿了把剪刀跟她说,二选一,要么我给你把头发剪了,要么趁着还没进藏现在买机票回家。”
程杉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说:“所以叶臻就把她的头发剪了?”
“也就是吓吓她,想让她选择回家的。”
南荣邺帮叶臻说:“哪知道丫一根筋,说,剪就剪。没办法,就把她带去附近理发店了。”
“剪就剪……”程杉被逗笑了,说:“那姑娘也挺可爱的。”
“现在想想,倒也没什么毛病。就是一根筋用错了对象。”叶慕说,“我哥最不会照顾人,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娇滴滴的小丫头。”
她意有所指,笑眯眯道:“我哥最喜欢那种独立、懂事、优秀最好还是摄影师的女生,对吧?”
叶臻没有表态,看起来并不同意叶慕的话。
程杉的笑慢慢僵在脸上,有点尴尬地想要岔开话题。
也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惊呼。
叶慕一愣,别过头朝楼下扬声问:“怎么回事?”
很快,宋燕跑上楼来,神情焦急地对着上层船舱里的四人说——
“小薇晕船了,在吐呢!”
“我带了药。”
程杉先起身,叶臻也随她下了船舱。
陈薇没坐过船,事先也不知道自己会晕船,这时候正表情狰狞地伏在船边对着海里吐得天翻地覆。
赵眉半蹲在她身侧,顺着她的背脊一下一下抚着,苏威和其他几个同事都围在她身边,你一言我一语。
“晕车灵谁带了?”
“这是晕船,晕车灵有用吗?我听老人说,在手腕内侧贴姜片蛮管用的?”
“这时候上哪里弄姜片呀。”
“让一让,我有晕船药。”
程杉走下来,低声说。
她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了药出来,回头说:“矿泉……”
话没说完,叶臻就把已经备好的水递了过去。
程杉愣了下,冲他笑笑,接过去对赵眉说:“扶一下她。”
陈薇的丸子头扎得松,早被海风吹散了,碎发贴面,拂都拂不开。
泛黄呕吐物粘在发丝和脖间的围巾上,散发出浓浓的酸臭。
有酸水冲进气管里,她难受得鼻涕眼泪直流,整张脸糊成一团,几乎无从下手。
赵眉眉头微皱,有一点迟疑。
程杉看出来她的犹豫,可还没等她伸手去托扶陈薇,身后已经伸出一条胳膊来,稳稳地将陈薇的手臂握住。
赵眉看见接手的人,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连忙很有眼色地让到了一边。
叶臻跨步来到陈薇身边,先抬手把她脖子上碍事的围巾解了下来放到身边。
接着指了指程杉头发绑着的头绳,后者立刻看懂了,马上把头绳取下来给他。
海风烈烈,程杉一把蓬松柔软的青丝登时脱了束缚,被风揉散在空中。
叶臻顿了片刻,很快接过她的头绳,非常熟练地将陈薇的头发重新束起。
程杉一时看得有些呆怔,叶慕刚刚才说他不会给姑娘扎头发,这分分钟上演的转变实在是……
她没想到用什么词来形容心底突然出现的异样情绪,因为看见叶臻给她打了个手势:纸巾。
“有纸巾吗?湿巾最好。”
程杉马上回神,专心于眼前的事,回头找同事拿来了湿巾。
她没把湿巾给叶臻,而是蹲在陈薇身边,自己帮她擦去了脸上残留的污渍。
陈薇慢慢缓过神来,张开眼看见叶臻,心头发软,差点哭出来。
她虚弱地开口:“叶总……我好难受。”
“来,吃药,吃了药就好了。”
程杉一手拿药,一手端水,看着陈薇咽进去,才站起身。
“早就说叶总喜欢陈薇,你们还不信。连房都开过了,怎么可能不喜欢,叶总才不是那种玩玩就算的人。”
“好吧,我现在信了……”
“别打扰他们了吧,我们先撤?”
程杉无意间听到身后几个策划部的姑娘小声嘀咕。
她回头看了一眼,后者立刻闭了嘴。程杉心里微顿,看着叶臻把陈薇扶起来,还不忘拿了她戴过的那条围巾在手上。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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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六章(2)
叶慕和南荣邺没有下去帮忙,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程杉先上来了,看上去还有点魂不守舍。
叶慕不由道:“我哥呢?”
程杉扯起一个笑来。
“在下面照顾陈薇。”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叶慕奇怪地站起身,刚一回头,就看见叶臻拎着一条脏兮兮的围巾走上楼来。
“哥,你不是吧,这还不扔了?”
叶臻坐到座位上,把围巾重新折叠,将有污渍的一面卷到里面去了。
随后从自己带来的双肩包里拿出一只收纳袋,将围巾装了进去。
“哎哥,我发现你自从当了总裁,就越来越像个创业公司老板的样子了。”
叶慕没往别处想,啧啧叹道。
“怪不得我爸老训我,让我好好学你。说我就没长大似的。”
叶臻轻笑,打手语道:这一点我不否认。
“切。”
刚才的小插曲叶慕和南荣邺都没太放在心上,几人又聊起从前的事来。
程杉一言不发,虽然看上去一直在认真听叶慕说话,可眼神飘忽,有些心不在焉。
叶臻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船在九点四十五分抵达龙湾码头,酒店礼宾部的负责人早已驱车来到码头等候。
程杉下船的时候,看见陈薇被赵眉和宋燕一左一右扶着,正回头往叶臻的方向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