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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动了我的听诊器(89)

舒秦笑不出来了。

禹明抬眼看那个蛋糕,那东西如此刺目,每看一眼就仿佛有人在用尖刀剜,心里那层厚厚结痂的伤疤就豁然被撬开,红色的伤口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

他淡淡说:“你别为难我好吗,把那玩意扔了行不行?”

舒秦来前做好了准备,虽然脸上有些挂不住,马上点头:“好,不过扔了太可惜了,我自己一个人吃,你就当这个东西不存在好了。”

她看他一眼,走到一边打开蛋糕盒,特意叮嘱蛋糕店多放点干冰,可毕竟路上走了这么久,冰袋都快化了。蜡烛摆在一边,显然已经用不着了。

禹明在这件事上顽固如石,这么多年下至顾飞宇朱雯,上至顾伯伯和黄教授,都没能让他有所改变。

还以为她可以改变什么,原来是想法天真,这样下去连她也一点办法都没有,禹明一辈子都会背负着十字架生活。

打开盒子看里面,拎的过程她特别小心,奶油和水果都保存得很完好,上面写着字。“生日快乐,爱你的舒秦。”

她麻木地拿出刀,切开一小块放到盘子里,受心情影响,味蕾变得异常迟钝,甜腻的奶油到了嘴里,一点滋味都没有。

她难过的不是他拒绝了她的安排,而是到现在他也不肯提起自己的心结。

禹明望着舒秦的背影,心里何尝好受,然而只要接受舒秦安排的这个小型的生日庆贺仪式,就意味着淡忘自己年少时犯过的错。这么多年了,除了他这个当儿子的,还有谁记得当年那个女人受过的苦痛。

他心里仿佛针扎似的刺痛,走到桌前,把剩下的蛋糕都一起装进盒子里,拉开门。

舒秦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追上前拦住他:“要干什么。”

“你吃不了这么多,我扔到楼下去。”

舒秦觉得他简直不可思议:“禹明!”

禹明理都没理她,执意拉开门出去。

舒秦夺过来,勉强控制着涩意说:“给我,我到楼下食堂吃完,再给别人分一分。”

“扔到垃圾桶里比较直接。”

他出去,舒秦留在门口望着他的背影,脸火辣辣的,简直比被人扇了一耳光还难堪。也许应该怪她没提前跟他打招呼,可是他的反应实在出乎她的意料。比发火更让人难耐的,是他践踏她精心筹划的这份心意。

她心里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气恼,来之前想的都是浓情蜜意,现在满腔热情都被浇了个透。她木然站了一会,找出自己买的的那根领带,放到他床上。

里面也写了一张小小的贺卡:舒秦爱禹明。是她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这根领带,也许同样会觉得碍眼选择扔弃,总之都随他便吧。

她背上包出来,最快速度下楼,刚出到医院转角就接到禹明的电话,他声音很急:“你去哪了。”

舒秦尽量平心静气:“我觉得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我现在情绪不太好,等我们都冷静一点再见面。”

禹明嗓音一沉:“别告诉我你现在要回去?”

“今天还有最后一趟大巴。”

禹明:“刚才的事是我错了,我t向你道歉。”

舒秦大声说:“我不接受你的道歉,禹明,你是个混蛋!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没弄明白,我得好好想一想。你别来找我,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她二话不说挂了电话,她何止喜欢他,还崇慕他,所以她愿意给他无限的包容和退让,所以她无条件支持他做的每一个决定,可这不代表她容忍他以这种方式践踏她的心意。

她后悔来这一趟,可是又觉得不后悔,矛盾积压在这里,如果不爆发,永远没有解决的一刻。

禹明心里操蛋极了,舒秦跑起来太快,车钥匙放在屋里,只得又回到屋里拿。

车钥匙刚才跟一堆零食放在一起,心越急越找不到,终于找到车钥匙,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还有女孩说话的声音,仓促之间不及细听,就觉得跟舒秦的声音有点像。

禹明简直狂喜,拉开门,就看见汪教授几个内分泌的老师还有戚曼站在门口。

戚曼手里还捧着一个盒子,看到禹明愣了愣,他穿件衬衣,比谁都精神帅气,她莞尔:“禹明老师。”

禹明冷冰冰看着戚曼:“你谁啊?”

第78章

戚曼一下子愕在那里,笑容怎么也绷不住了, 她不止一次跟禹明打过交道, 更借导师的名义跟他发过邮件, 以他的好记性,绝不至于认不出她, 如今他这个态度,无异于当众甩她一个耳光。

汪教授等人也心中纳罕:“禹明,出什么事了?知道你过生日,正好我们路过, 大家聊起来, 都说清平县人民医院也是我们医院对口单位,同事们对这地方都算熟, 所以才上来看看你。”

禹明一心要抽身,被人围住,只能勉强保持着礼仪:“老师们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有很急的事, 这次招待不上了,回头回了本市, 我再请吃饭给老师们赔罪。”

大家都是识趣的人,来之前因为高速公路上信号不好也未打通禹明电话, 说起来这次来得的确有些冒昧, 忙笑说:“哎哎, 千万别说这话,我们今晚就住在风景区招待所, 你要是忙完了还有时间,就到风景区来找我们玩。”

“最近估计是没空了,只能回本市再联系。”禹明迈了一步,戚曼因为有些失神,仍抱着盒子卡在前面,他冷声说,“让开。”

戚曼脸色有些发灰,倘若平时,她会用些体面的言语来化解这份尴尬,可是此时这个男人脸上阴云密布,目光更是毫无温度,对她而言,他就是一座难以征服的崇山峻岭,站在他面前,硬是一句自我解围的话都说不出。

汪教授看得再明白不过了,见学生实在太尴尬,忙拉她一把。

眼前的障碍物终于自动挪开,禹明匆忙下了楼。

一边走,他一边给舒秦打电话,起先还能打通几声,后来她干脆一通就掐断。

禹明心急如焚。

从医院到西站大巴站需要打车,县城的士不算多,他只希望她现在还在医院门口等车。

然而等禹明奔到楼下,门口连一个人都没有。

他问门口看门的大爷:“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白毛衣的女孩。”

大爷这些日子没少见到禹明,知道他是上面医院来的“专家”,态度很热情:“看到了,已经走了。”

“打车走的还是自己走的。”

大爷回想:“出门以后右转,走得很快,也没注意她打没打车。”

禹明努力让自己冷静,思忖着走到自己车前,拉开门上车发动。

西站回本市最后一趟车在六点半,如果舒秦坐出租,约莫十分钟能到西站,可他又怕她没能打上出租,所以在行驶的过程中,不断张望窗外,然而一直到了西站门口,他都没能在路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到了西站下了车,离开车还有十分钟,暮色四合,汽车站里乘客寥寥。

禹明进站给她打电话,紧接着又在检票口、候车厅里外找了四五圈,但是既没听到舒秦手机的电话铃声,也没能看到她的身影。

他临时买了一张票进去找她,车上已经坐满了人,他从车头找到车尾,还是没找到舒秦。

最后出了汽车站,禹明站在门口回望,渐渐人烟稀少,斜阳也凋零了,他心直往下沉,给她打电话,不出所料她还是不接。

***

舒秦坐在东站候车厅,刚才从人民医院出来,还在巷子口她就幸运地打到一辆出租车。

她对司机说要去大巴站,司机年纪大了,看上去也很和善,就是普通话不标准,叽里呱啦跟她说了一串本地话,然后就给她拉到汽车站。

舒秦下车时没察觉异样,等到进售票处买票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东站。

东站也有去本市的大巴,但趟数比西站来得少,最后一趟是晚上八点,西站最后一趟是六点半,回头再打车去西站已经来不及了,舒秦只得买了一张东站八点的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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