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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动了我的听诊器(118)

王南本打算直接回疼痛病房,怕禹明和林景洋撞上又起冲突,也留了下来。

等了几分钟,禹明推门出来了,申请表上罗主任已经签好了字。

舒秦看看他身后:“咦,主任还不打算下班?”

“没忙完。”

王南随两人进电梯:“主任被林景洋这事给气坏了吧?”

难免会失望,不过禹明只说:“竞聘刚结束,最近有挺多报告要写。”

王南默了默,语气难得挺正经:“师兄,刚进科的时候科里老拿林景洋跟你相提并论,连我也差点被糊弄过去了,现在照我看,他哪能跟你比,师兄你是乔峰,他顶多算个慕容复。”

舒秦咂摸这句话:“王师兄,你这比喻——”

“是不是很恰当?”

舒秦忍不住笑起来,阴霾一扫而光。

禹明瞥瞥王南:“看来我这当师兄的对你还是太宽松了,你天天跟我说忙得睡觉的工夫都没有,看武侠小说倒是挺有时间,组里现在也挺忙的,要不再给你布置点任务?”

电梯门开了,王南借着低头看手机,拔腿就走:“八点二十分了,第一批样本快做完了,师兄,我就不送你了啊。”

没等电梯门合拢,王南又飘过来一句:“爱豆,加油。”

空间里只剩两人,禹明皱眉:“‘爱豆’, idol?”

“饭圈用语,王师兄深藏不露,连这个都知道。”

“他还知道什么美颜app,这小子最近好像挺闲的,应该是课题快收尾了。要不这样,后面这几个月,我让他和你轮着收样本?”

“放过王师兄吧。我猜他可能是谈恋爱了,最近好不容易能抽出点时间,你就别折磨他了。

“我不是怕你晚上来回跑太折腾了吗,往后天气越来越冷了,王南这小子可比你皮实多了。”

舒秦想起刚才的事,心底充盈着一股柔柔的蜜意,头一歪,她靠在他肩膀上:“才十分钟的路程,我又那么娇气嘛?再说你又不在这,我平时晚上去病房收样本,也不耽误什么。”

禹明侧过头看舒秦,她正借着光亮的电梯悄悄打量他,嘴上不说,一举一动分明都在缠他。

他目光跟镜子里的她对视,头却稍稍一低,唇碰到了她的发顶,若有若无的一缕熟悉的幽香,让人迷恋。

她再这么看着他,他怕自己今晚舍不得走了。

咫尺空间静谧无声,每回提到离别,仿佛都会滋生出伤感的情绪。舒秦心有灵犀,下意识轻轻摩挲他的手,抬眼瞟他:“要不明早再走?”

怕禹明嘲笑她,她忙又补充:“主要是怕你晚上路上交通不安全。”

禹明确实笑起来,内心有如藏着魔鬼,好一通挣扎。

等待的间隙,舒秦低头瞧见他手里的表,顿时清醒几分:“专家团下乡义诊的活动申请批下来了?”

“月底会出发一波去清平县。”

“真的?”

“真的。”

叮的一声,一楼到了,舒秦只顾看他给她的表格,任禹明牵她出去。

于她而言,这简直是这几天听到的最好消息之一。只要宣传工作做到位,这种大型义诊活动会吸引不少癌痛患者前来就诊,县医院设立疼痛病房及两科合作的消息,也会迅速在清平县传开。

“明天一到清平县,你就会安排这个事?”

“越早宣传,效果越好。”禹明拉着她往前走,提到课题,他整个人都冷静下来,再舍不得也得走,清平县病房刚收了患者,刘主任还等着他回去指导业务。

他必须把低廉的诊疗价格和确切的临床效果结合起来,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出一份满意的成绩单。

舒秦望着禹明的侧脸,心中有数了。

他显然已经下定决定连夜出发。

她只得把她那些眷恋和不舍也都压了回去。

回到家,两人忙着整理行李箱。

禹明把舒秦爸妈给的五谷杂粮粉、核桃、蔬果粉,都收进了箱子。

舒秦给他买的衣服、鞋袜,他也一一收妥。

舒秦看到箱子一角躺着一个木制相框,应该是禹明曾经发给她看过的那张母子合照,他应该经常想起母亲,就连去清平县,都不忘把这张照片带在身边,她从书包里取出星期天爸爸做的一袋点心,给禹明放到箱子里:“收在柜子里一天了,今天也没来得及给你,你最好明天就把它们都吃完,再放就不新鲜了。”

接着又拿出家里带来的几盒花茶:“这个是我爸爸让我带来的,他说让你给清平县医生带过去,就当随手礼了,贵是不贵,但也算一份心意,一来二去的,科里医生也会更支持你的工作。”

禹明接到手中,其实他早就买了几盒茶叶准备带到清平县,但是当着舒秦的面,他不动声色地摩挲那几罐花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好,都听叔叔的安排。”

舒秦观察着他的表情:“讨厌。”

他抬眼看她:“啊,我怎么讨厌了?”

舒秦凑过来捧着他的脸,轻轻一碰就想躲开。

对现在的她而言,他就像燃料,一个火星就会引燃一场火。

他目光平静又放肆,不等她往后躲,伸手就将她揽过来,吻得很克制,也很绵长。

这个漫长的吻结束,舒秦抵着他的额头轻轻叹息,满足又惆怅,八点多了,越晚出发,路上越不安全。

能想到的,她似乎都想到了,能给他带走的,也都塞进去了。起身环顾屋子,悠悠叹口气,实在没理由拖延下去。

禹明的车停在医院,舒秦陪他到了停车场。

行李箱放到车里,后备箱的门往下一关,两人相对而立。

夜风渐起,他将她搂到怀里,吻住她的额头,眼睛却望着前方说:“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

舒秦嗯了一声,把头埋到他脖颈里,从科里出来这一路,她仿佛吃了一颗世上最甜的巧克力,这男人永远做的多,说的少,但他的每一个举动都是世上最真挚的告白。

她心中别样满足,踮脚吻了吻他,齿龈之间,逸出一句话:“忘告诉你了,你也是我的爱豆。”

禹明心里一荡,脊背仿佛有蚂蚁爬过,升腾起一股酥麻感。

再待下去,今晚就别想走了。

“你爱豆要出发了。”

“走吧。”

他无声一笑,松开她朝车门走去,短短一截路,下狠心没回头。

舒秦留在原地目送他,直到他的车消失在霓虹灯下的街沿尽头,她才万分不舍地转身,一个人回到了院里。

家里的灯还亮着,每一个角落仿佛都透着禹明的气息,舒秦洗了澡出来,随便找出一套睡衣换上。

接着她抱着笔记和书到书房,拧开灯。

台灯荡开一圈橙黄色的光线,书桌上摆着一叠她和禹明从女生宿舍里拿回来的笔记。

舒秦对照着其中一本,摊开另一个全新的笔记本,然后提起笔来,在上面写下她自己今天做的病例。

禹明这本笔记几年前记的了,扉页上写着出自《医学日内瓦宣言》的一段话。

【我不允许宗教、国籍、派别或社会地位来干扰我的职责和我与病人间的关系,当然,也包括偏见和敌意。】后一句是禹明自己加的。

不知禹明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下写下这句话的,他活得如此光明坦荡,哪来的偏见和敌意。

发了会呆,舒秦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笔记上她详细记录了今天几位病人麻醉诱导时生命体征的变化,术中的波动,和术后苏醒的过程。

认真做好分析和记录,她在底下写道:2018年x月x日,舒秦。

写完她望着笔记,这个习惯由罗主任传给禹明,又由禹明传给了她。

这个男人,注定会是这个时代和这个行业的佼佼者,而她正循着他走过的痕迹往前追赶。

舒秦写完笔记,突然意识到,晚上电梯里说话的那个女生是戚曼,老长时间没见戚曼了,她应该也报名参加了研究生论文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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