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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代金满仓(461)+番外

唐二根的媳妇李彩云,那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原先她对公公婆婆还有些畏惧,可后来唐振林病了,李阿珍瘫了,她就神气起来,每天里敲着脸盆在旁边指桑骂槐,一会儿说树上那只老喜鹊快到时候还不肯落气,要把小喜鹊的粮食都吃光了,一会儿又骂家里养的那条狗只是瘫在地上睡觉不肯去干活:“看家护院不出力,每天只知道摊尸,每年这么多谷子养着,这是要把我们家吃穷啊!”

唐振林和李阿珍听着老二媳妇这么骂,心里难受得不行,每天只是怄气,又不能冲到隔壁去追着李彩云打骂,只好把气撒在了陈春花身上。

可是万万没想到陈春花好像也硬了不少,以前她软弱可欺,现在却变得强硬了许多。

李阿珍让她去隔壁唐二根家问着拿钱去买药,陈春花只是看了她一眼冷冷的回答:“谁生了病谁去讨钱,我们做得够意思了,大根挣的钱都给你们俩买药了,我们吃糠咽菜都快接济不上了。”

陈春花心里头很难过,医生都说了唐振林的病没救了,可是唐大根还是要朝这个无底洞里填钱,除了每个月攒十块钱下来准备还给向春生,其余的一大半都送到了医院。

已经好不起来了,还要朝里边送钱,这不是想让她和三牛饿死吗!

陈春花气得直抹眼泪,恨不得自己也能去县城找个零工做着,多少能挣点钱来贴补家用——唐大根那点钱真不够塞牙缝的,要不是这世上好心人多,她和三牛吃饭都成了问题!

第三百九十六章

很久以前,因为杨宁馨的一个建议,让大塘中学有了这样的优良传统:根据期末统考成绩,免掉优秀学生的伙食费。物质奖励丰厚,学生们学习积极性高,所以每一年的统考,大塘中学在乡镇中学里一直处于领先地位。

首创这个制度的肖校长,因为领导有方,没多久就被调走,去了县城的一所初中当校长,随着新校长的到来,这个优良传统就断掉了——倒不是新校长不支持这种模式,主要是改革开放以后,大家都追求经济效益,大塘中学的食堂也外包了,不再是以前那种学校自己办食堂模式,老板们都在想着怎么挣钱,根本不会考虑到给贫困学生贴补的事情。

而且那些年因为教育改革的乱象,专家们给出指导意见,不要唯分数论英雄,必须让学生们快乐学习,所以改革开放以后的那几年,X县教育局为了赶时髦,也没有组织统一的考试,上边放松,下面也就更松了,没有评比的任务,大家都很快乐,学生们想学学,不想学就玩耍,老师们完成教学任务就万事大吉,也没有人想着挖空心思给学生们开小灶辅导。

没有统考,也就没有表彰奖励优秀学生的重大举措,大塘中学的奖励机制彻底报废。

大塘中学的食堂外包以后,饭菜比原来要好一些了,老板人还算不错,心肠不黑,虽然挣钱,但也顾及到了学生,菜都是用的新鲜货,变着花样炒菜,学生们都喜欢吃食堂,说比自家的菜好吃多了。

唐建党也眼馋食堂的饭菜,可家里穷,实在是没有办法,他只能每天带饭去食堂里蒸着吃。有一天大塘中学的校长提早去食堂吃饭,无意发现蒸笼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小的陶瓷饭碗,里边有一碗米糠混合在一起的饭,饭上头只放了两片青菜叶子。

校长感到十分震惊:“这是谁的饭菜?”

“初一一个叫唐建党的学生,他家里穷,吃不起饭。”食堂的阿姨叹着气:“也是老板好心,每次让我们给他的饭上舀一点油汤浇着,吃起来有滋味一点。”

穷到米饭里还掺着糠?校长简直不敢相信,他找了唐建党来了解情况,明白了他的处境,家里穷到几乎没米下锅,当即和那个食堂老板说了一句,以后不收钱,让唐建党在学校里免费吃饭。

“一天三餐都给他免费吃,食堂里要是贴补不起来,我来贴!”

尽管校长表态说他来贴补,可食堂老板怎么也不会让他出钱——敢让校长贴补,那他下学期就别想包食堂了。

就这样,唐建党每天三餐都在学校里解决。

空着肚子走到学校,赶去学校吃点剩饭剩菜把肚子填饱,下午做了作业以后到食堂吃了晚饭再回家——晚饭他会把饭留出一半,带回家给陈春花吃。

兔子逼急了会咬人,人被逼到绝境上了肯定也会有变化,这几个月里的省吃俭用,让陈春花已经无法按捺住自己的滔天怒火,李阿珍命令她去隔壁要钱的时候,她索性不理不睬,被李阿珍骂得急了也会还口。

唐振林听着陈春花说“谁生了病谁去讨钱”那句话实在有些不舒服,那是怪他们不该活在这世上咯?他气得抓住放在躺椅旁边的拐杖,颤颤巍巍的想站起来,他想要好好的教训一下儿媳妇——看着他和李阿珍都生病了就可以肆无忌惮了不是?不教训她就不知道尊卑大小了!

可是,他摸着老半天使不上劲,一双腿颤啊颤的,就是站不起来。

陈春花站在躺椅旁边看着公公和婆婆,脸上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

以前她害怕他们,公公脾气大,动不动就喜欢打人,婆婆也一样,不仅动手而且嘴巴厉害,咒人的话可以骂上半小时不闭嘴。可现在,这两个昔日在她眼里的厉害人都蔫了,公公站不起来了,婆婆瘫痪动不了,那张厉害的嘴巴现在也哑火了,最开始出院的时候根本就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个多月总算是能说话了,可却没有以前利索,说一句话要想老半天,而且语速也很慢,一个字一个字朝外边蹦。

要不是怕唐大根责怪,陈春花真希望能让这两个老家伙躺到旁边自生自灭。

每天还要帮他们洗脸喂饭端屎端尿,过上几天还得给他们洗澡擦身子,鼻子下好像总是有一股浓浓的尿骚味——这日子真是够了!

不仅是陈春花自己觉得累,就是旺兴村的人看着也替她觉得累。林淑英不干活的空档出去串门,看着陈春花扶着公公婆婆放到外边躺椅上,心里就觉得有些悲伤,陈春花这是前辈子欠了唐家的不成,做牛做马似乎没个尽头。

“这下总算是解脱了一半。”

看到唐振林死了,林淑英挺替陈春花感到高兴,这老东西可算是死了,要不非得把陈春花折腾死。

陈春花曾经向她哭诉过,那时候唐振林身子还没这么糟糕的时候,有一次李阿珍去外边菜地里了,唐振林喊她去扶他起来,陈春花才搭了一把手,唐振林就伸手摸上了她的胸,陈春花懵了头,还没反应过来,唐振林的手又捏了一把,她气得不行,把唐振林用力推回到竹躺椅上,奔着回了自己房子。

陈春花不敢和唐大根说这事,说了也没用,第一他不会相信,第二估计他也不会反抗,可是陈春花心里憋屈得慌,总想找个贴心的人说一说。因为林淑英对她照顾得挺多,陈春花有一次没忍住,把这事告诉了林淑英。

“竟然这样无耻!”林淑英很生气:“你们干脆不要供养公婆了,让他们单独过日子。”

“大根肯定不会同意的。”陈春花耷拉着眉毛,一脸沮丧:“我要是说出去,他肯定会说这不是真的,他哪里敢和他爹娘杠。”

林淑英想了想唐大根的性子,叹了一口气:“下次那老不死的喊你过去,就当没听见,知道不?要不是他会欺负得更厉害。”

“我知道了。”

陈春花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咔嗒咔嗒”的声音响了起来,很流畅,陈春花踩着缝纫机,想到了去年陈春花跟她说到的事情,心里一阵阵恶心。

唐家做道场,她正眼都没去瞧过,唐家地坪里虽然挤满了村里人,可他们也都不是去拜祭唐振林的,大家都是想看戏班子唱戏——乡下没什么文娱活动,婚丧喜庆之类的就是大家一起快活一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