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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芳(57)+番外

作者: 纸扇留白 阅读记录

……不,应不会。

夏随锦漫无目的地走到街上,想虞芳不会不辞而别,那他去哪儿了?不知走了多久,肚子咕咕叫,他才想起今一整天只吃了一顿饭。

这时候,巷子深处飘来炒栗子的香味儿,他馋得流口水,但苦于囊中羞涩。街上行人渐稀,也找不到富贵子弟让他扒个钱袋。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巷子映出一道长长走来的黑影,听“嗑巴”声是在剥栗子。

那“嗑巴”“嗑巴”声越来越近,栗子香越来越浓,就在夏随锦忍不住要拔剑劫炒栗子时,一颗剥好的圆溜溜的栗子躺在手心里送了过来。

“这栗子不错,请你吃。”

面前宴熙温柔款款地笑着,看上去竟有几分慈眉善目。

夏随锦赶忙把剑压回去,去拿那颗栗子,哪料那只手突然缩了回去,朝空中一扔,宴熙用嘴接住,边嚼边说道:

“君子不夺人所食。”

他嘴角抽了抽,问:“父皇,你多大啦?”

嫌他如此幼稚

宴熙不以为然地一笑,将怀中散发着热气的炒栗子一股脑儿塞过来,说:“你吃。”

月华皎皎,夜色凉如水。空旷大街上寒风萧索吹过,他二人坐到台阶前,宴熙托腮看着夏随锦剥栗子,唇边一丝清浅如水的笑意。

“我此生一无所成,唯一值得骄傲的是教出了你们几个好儿子。”

夏随锦却不敢苟同:“你真不会教儿子,大哥太冷静,反而失了温情;三弟犟,小五性子野,小七娇气不经事儿,小九儿……哼,性子太冷,无七情六欲。”

宴熙却满足地笑了笑,说:“靖儿沉稳,临危不惧颇有我当年风范;阿三坚韧,遇事迎难而上从不妥协;小五洒脱不羁,随心自在最像我;小七天真可爱,小九儿高贵矜持,还有——”

两道堪称温柔怜惜的目光突然望过来,夏随锦霎时脸红,听宴熙继续说:

“——我家锦儿,聪明伶俐又不失本真,坚韧不拔、心思通透,深得我真传啊!”

夏随锦木着脸,听他自夸。

“你怎么找到我的?”

亲子血脉心有灵犀?

宴熙没回答,而是高深莫测地扬了扬下巴。他循着示意看过去,只见迤逦了银辉的大地上一位白衣黑靴的男子站在不远处,背负长剑,身姿挺拔。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看上去像一把尖削的利剑,剑尖遥遥指向夏随锦。

夏随锦心中一暖,再看向宴熙时,涩暗的目光中多了一抹莹润的水光。他张了张嘴唇,嗓子发出沙哑的哽咽声,然后喊了一声:

“父皇”

这个“父皇”喊得柔肠绵绵欲说还休,取悦了宴熙。宴熙笑得欣慰而满足,道:

“这点,你们都不随我。怪不得我情场失意多年,上好的缘分原来全散给了你们。”

这话说的毫无道理。玉千雪暂且不提,宴熙先后有凤瑶皇后、摇光夫人两位美人相伴,又有明王爷痴心相待,哪有“情场失意”一说。

夏随锦疑惑地眨了眨眼,道:“是不是你看上了哪家姑娘,但人家不跟你好,你才觉得失意?”

“差不多”

这下夏随锦兴奋了,亮闪闪的眼睛盯着,急急追问:“说来听听!”

他还未听过父皇的风流韵事。父皇模样儿极好,想来那姑娘是眼瞎,要么就是心有所属。

宴熙无限惆怅地靠在台阶上,忽地幽幽一叹,道:“其实你跟他有一句话说得没错。”

“……?”

他跟皇叔说了许多话,指哪一句?

“我很蠢。”

夏随锦:“……呃,其实还好。”

“尤其情|爱之事,我是极不开窍的。少年时我遇到一个人,他很好,比我遇见过的任何人都好。我视他为知己相交十多年,直到一日醉酒,糊里糊涂行了事才明白他对我的一往情深。那时我愤怒极了,斥责他辜负了我的信任,污了‘知己’二字,然后发誓此生再也不见他。”

夏随锦眼皮一跳,嚼着栗子口齿不清,说:“行了事?”

“可到最后,却是我辜负了他。”

“那人不是皇叔?”

“他叫‘渡景’,如今已化成灰了。”

说到这时,宴熙停住了。

夏随锦也愣住

爱恨痴怨,纷纷扰扰似乎已说不清了。

回龙泉客栈的路上,夏随锦神采飞扬,一手揉着半饱的肚子一手搂住虞芳的肩膀,问:

“你一直跟着我?”

虞芳道:“那位表兄很担心你。”

“噗!”

虞芳个脑子不灵光的,傻到没救了。

“芳郎啊,你回有匪岛的时候记得提前说。不然我找不到你,会哭的。”

“我不是小苏,不会不告而别。”

夏随锦无奈:“就金阙城那一回,你记到现在?”

“桃花坞你也是不辞而别”

“好吧,我改。”

回到客栈,正欲推开房门,夏随锦忽地停住,说:“有人!”

虞芳疑惑

“不是浮廉。那人,你也认识的。”

随着两扇门“吱哑”缓缓推开,摇曳烛光下青衫绿袍的青年坐在床前,手拿着一方帕子正在为昏迷中盗汗的浮廉擦拭额头。听到开门声,青年扭头看过来,笑道:

“仁王爷,久违了。”

夏随锦回以一笑:“我找了你这么久,你竟自个儿送上门儿来。柴龙锦,你不仅狡猾,胆子还挺大。”

“说起狡猾、胆量,尚不及仁王爷。”

“芳郎,我刚吃了一包炒栗子,口渴得很,你去帮我沏壶热茶来。”

护在他身前的虞芳纵然不甘愿,但还是收了剑,道:“你小心。”

不忘将房门带上,留下一条门缝儿。

夏随锦却将门缝儿推上,脸上霎时笑意全无,冰冷而锐利的目光看向柴龙锦,一字一顿说:

“你——死——定——了!”

小小一方陋室,瞬息间即是血雨腥风。稍有差池,伏尸百万大厦将倾,大好江山将毁于一旦。夏随锦的手心浸出细汗,听柴龙锦风轻云淡地吐出二字:

“未必”

他为浮廉掖好被子,才转身面向夏随锦,说:“你救了浮廉,我今日不杀你。”

“何必假惺惺。害他至此的难道不是你么。”

“仁王爷,此话怎讲?”

“怎么,敢做不敢当?诓骗浮昙浮洲一族的圣子可复活亡者的是你,将浮昙的计划告诉浮廉的也是你。从慕容山庄开始,一直都是你,你利用虞芳、利用有匪岛,慕容长英、薛正峰、沈玲珑这些都是你手中棋子,你步步为营机关算尽,无非是想借着武林衰败之机,将各方势力一网打尽。不得不说你这手算盘打得太好,慕容山庄、薛家堡已遭你暗算,江家桃花坞一行让我与皇兄离心,险些铸下大错。”

桃花坞一行,是他疏忽大意了。

他也是今日才想明白,桃花坞私生子一事是为了离间他与皇兄。在金阙城时,皇兄对他推心置腹,他却虚与委蛇谎话连篇。如今想来,他只想朝自个儿脸上搧几巴掌。

柴龙锦谦逊道:

“其实我做的事很少。慕容长英思慕玉千雪、沈玲珑走火入魔着急自救,这些,我只是替他们出了主意,至于他们怎么做、如何做都与我无关。”

夏随锦不以为然,反问:“这一环扣一环手段高明,谁教你的?”

柴龙锦道:

“秋凤越”

有匪岛的海盗头子,秋凤越。

“你撒谎!”

夏随锦冷笑说:“不是秋凤越。浮廉之所以奉你为主,难道不是你承诺他,会杀了秋凤越等人为浮洲一族报仇雪恨?”

话音落下,柴龙锦的神色变了。

“我听说秋凤越此人心狠手辣,要是他知道你瞒着他做了这么多事……”

话音一顿,他脸上竟浮现出生冷讥诮的笑容,像是反将一军占据上风,神色多了几分轻蔑之意,说:“……不用我动手,他也会杀了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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