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得道高僧,不过是随口一诌的借口罢了。
可房子里的荆星河却当了真,傻乎乎地就相信了。
她想一个鲤鱼打挺挺起来的,可惜,身子骨还虚弱着,有行动还是以失败告终。
只能一点一点的,像只蜗牛般缓慢地移动。
前车之鉴,有些事情,她深信不疑。
就比如此时此刻,她潜意识里就觉得裴燃可能因为她厄运连连,而且她还无能为力。
做她的男朋友也挺辛苦挺倒霉的,荆星河不好意思地舔舔唇,微眯着眼有些恍惚地想。
并不知道裴燃已经到家门口了,听见语音的荆星河兴奋难挡,她盘腿坐起,指尖摁着语音键,声线拔高了不知道多少个度,带着掩藏不了的雀跃:“真的吗?什么办法?”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捏紧拳头,一脸的时刻准备着要慷慨赴义的决绝的神情。
一秒,两秒,三秒。
对话框里安静如鸡。
四秒,五秒,六秒。
对话框上方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咻一下,一条语音跳进来。
点开。
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裴燃的声音,慵懒的有磁性的刻意放缓到像勾人的钩子似的。
“我给你个家。”
他这样说,光线印在他的侧脸上,只剩下好看,微微有了动作,侧过身,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耷拉着眼,想了想,又将手机举到下巴边上。
没有任何浪漫可言,缓慢而又无限诚挚地:
“娶你。”
…………
………
荆星河像条八爪鱼一样扒拉着裴燃。
手脚并用,成了只黏人精。
阳光从窗户穿进来,她的腿勾住他的腰,她的屁股被他的手臂牢牢托着,就那样,以树袋熊抱树的姿势,缠着他,死活不肯放手。
时不时地晃动晃动双腿。
勇气可嘉,趾高气昂。
“求婚这么随便的吗?”
“微信通知一下就可以了吗?”
“我是那种你微信一通知我就会答应的人吗?”
事实上,聊天页面止于荆星河一声激昂的“好”中,但因为她及时撤回毁尸灭迹了,这就被强行列入“不算”中,且被勒令不准再提。
裴燃沉吟数秒,乖乖点头,听从她的勒令。
今天的裴燃格外奇怪,温柔地有些不可思议,简直是有求必应,真人版机器猫。
还是说这是关系更近一步的特别福利?
荆星河无暇思考地这么透彻,她只知道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该得寸进尺就得得寸进尺。
“你得隆重点浪漫点。”
“还要有神秘感。”
她义正言辞地教育他。
瞧着他英俊的面庞时,又忍不住亲亲他。
“毕竟这是人生中最珍贵的时刻之一呢。”
裴燃挑挑眉,须臾,似乎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
但绝对不是不耐,因为他把她的话都听进去了,那声“啧”或许只是感慨,又或许本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语气词,“知道了。”
他倦懒地拖长了音,若有所思地点了头。
如此,女王荆星河心满意足。
她像个讨打到糖吃的孩子,高兴地直晃腿。
晃着晃着,晃着晃着。
募地一顿。
裴燃直接把她带进厨房,察觉到她的动作时,也不解:“怎么了?”
女王的气球被细针扎破了。
瘪了,一点气焰都没有了。
荆星河又成了那个瑟瑟缩缩的荆星河,似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时不时地抬眼小心翼翼地瞄裴燃一眼。
对对手指,满是心虚。
过了好一会儿,在接收到裴燃鼓励的眼神后,她咬咬唇,强迫自己成为披荆斩棘的勇士。
“阿姨刚刚来了。”
顿了顿,画蛇添足地解释,“就是你妈妈。”
荆星河垂着脑袋,脸蛋红红的,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是我有点紧张,招待不周。”
“都没能成功留住她。”局促不安地舔了舔唇珠。
顿了顿,磕磕绊绊地,“……在家里吃顿饭。”
明亮又宽敞的空间里静悄悄的。
好像还有点尴尬。
一切胡思乱想的思绪在作祟。
导致话题似乎成了沉重的不该提的类型。
“………”
完蛋!荆星河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地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婆媳伦理剧看多了,这时候各种名场面充斥在脑海中。
最经典的环绕在耳侧的是丈夫的一句“我妈辛苦把我拉扯大你让她一下怎么了”。
简直透心凉,“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觉得她得为自己解释一句。
哪曾想,还没说完,就被裴燃低低的笑声打断。
笑声中,满是揶揄。
揶揄里,又是格外明显的愉悦。
“???”
裴燃笑时更加迷人,一下子就能与人拉近距离,笑够了,他将荆星河放到流苏台上,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也不骗她:“我妈是我叫出去的。”
厨房里还有早上做的小米粥。
热一热倒是还能吃。
只不过,采购了那么多储备粮,总要吃些好的。
裴燃大致扫了一眼,要做什么心里也就有了数。
可荆星河是完全没有数的。
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懵懵然地眨眨眼,不解地“啊”了一声。
而后,一脸古怪地瞧着裴燃,“为什么呀?”
虽然说这次和裴妈妈见面很突然,但既然已经见了,那她还是能够应对好的。
……大概。
塑料袋窸窸窣窣,裴燃准备洗菜了。
荆星河想帮忙的,但又想懒一回,做个监督者。
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她忽然听到裴燃轻声说:
“因为我怕她欺负你。”
闻言,荆星河整个人都懵了,呼吸猛然一滞,抬眸,她甚至觉得其实是自己幻听了,哪有这样的,“………………………………”
那一瞬,似有万丈烟花齐声绽放。
她上辈子是救了哪路神仙,积了什么福噢。
荆星河简直要热泪盈眶,她跳下流苏台,一把抱住忙碌着的裴燃,摸摸他的腰,“你们一家都是好人。”
顿了顿:“一定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裴燃:“………”
第64章 可怕的老男人
#064
冷冬孤云,偶然间的生机转瞬即逝,余下的只有苍凉。
这就是海城的冬天,明明没有下雪,却白茫茫的一片,空洞而乏味,少了可以尽情躁动狂欢的生命力,多了直接刺到骨子里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恶骨》剧组暂时停止拍摄了。
每个剧组最忌讳的都是拍摄期间忽然死了人,就像汪小小讲的那样,林维的死或多或少会对《恶骨》产生负面影响,但他是休息时间死于酒店外,并不是死于剧组的道具疏忽之类的,所以再负面再坏再危言耸听的影响,也不会导致《恶骨》直接停拍的地步。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则寸步难行。
问题出在章利泽身上,神志不清地在医院病房内躺了一天后,睁开眼,拍拍胸口缓解心有余悸的症状,混浊无光的眼球依旧是老样子,好不容易清醒了些,绷着脸,态度坚决地提出了撤资的要求。
不管不顾,不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契约精神。
权力是牢牢掌握在金主的手中的,谁有钱听谁,社会法则的大趋向,他现在不想给钱了,没人能逼他。
一经撤资,从天堂跌落到地狱,开始举步维艰。
要说拍摄,咬咬牙勉勉强强还能再拍摄的,只是再也做不到像之前一样,等成片效果出来了,毋庸置疑,看到的则会是从精品一落千丈到粗制滥造的画面。
韩峥作为《恶骨》的导演,自然是不希望就此半途而废的,但他更不希望滥竽充数,思前想后,他做了个非常大胆的决定,即暂停《恶骨》的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