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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级余震(48)【CP完结+番外】

作者: 余几风 阅读记录

霍长隽掉进了一汪温泉里泡得晕头转向,心眼却跟个明镜似的,徐耘安这番真诚的表白让他心尖儿发麻酥软,很不好意思,又莫名的笃信。

他想,能被这样爱着,真好啊。也许,他也能这样试着爱面前的这个人。

栽了栽了,他终于栽在一个兜里揣糖的小孩手里。

临近元旦,徐耘安的身体好利索了,经常来医院陪林冬怡晒太阳聊天。林冬怡给他看家庭相册,不经意翻到一张年轻时的照片,那会儿她刚大学毕业,心怀希望地憧憬着未来生活,神采飞扬的年轻面容在快门按下的那刻永远定格。

徐耘安直夸漂亮,林冬怡看着这照片里一脸稚气的自己,像是打量一个陌生人,良久后开口:“耘安,你能为阿姨画一幅画像吗?”

他欣然答应。

挑了个晴朗天气的日子,林冬怡打起精神画了个淡妆,穿上她二十几年前大学毕业那天的红色长裙。

她颇忐忑在全身镜前比对:“耘安,这样好看吗?”

徐耘安重重地点头,语气虔诚无比:“好看的。”

林冬怡自然知道他在安慰自己,镜子里的她双颊凹陷,一头秀发因化疗不复存在,哪里来的好看呢。

徐耘安察觉她眼神黯淡下来,不禁哼唱起:“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她笑出了声,不是因为这旋律被改编得面目全非,而是徐耘安极力希望哄她开心的笨拙模样。

午后的冬日放晴光,林冬怡理了理裙摆坐在草坪上,双手交叠在腿上,弯眼微笑正视前方。尽管这副身架已然腐朽,她还是想将灵魂深处的怡然表现出来,最后一次如此。

她走神想到了年轻时喜欢过的诗句:“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眼睛被阳光晃了晃,不觉有点发热。

霍长隽来时便看到这么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他蹑手蹑脚走到徐耘安身边,蹲下来将挡住视线的额前碎发拨到一旁,手顺滑到耳垂处轻轻捏了下,小声说:“你头发掉下来了。”

徐耘安下意识躲开,咳了一声提醒他注意影响。这些天他跟霍长隽拉开距离,在林冬怡面前尽量表现出跟霍长隽“不熟”,可后者丝毫不在乎,该怎么上手就怎么上手。

林冬怡看在眼里却笑而不语。

徐耘安画了个大致,回头补充好细节,三天后拿着一幅装裱好的油画给林冬怡看。

林冬怡爱不释手,她隐隐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这样回光返照的好状态怕就这一回了,心里感叹,这下总该有一张喜欢的遗照了。

临走时她塞了个苹果给徐耘安以示感谢,顺道把字条塞到他手上。

霍长隽跟徐耘安那点破事哪里瞒得住林冬怡,可林冬怡没有当面戳穿,她在字条里恳求徐耘安好好照顾自家的傻儿子。

上一秒以为被投进动荡的狂风骤雨中颠沛流离,下一刻却躲进了安稳结实的城堡里,在火炉旁静静取暖。徐耘安为这片刻的理解感到很窝心。

路口等红灯时他主动捞起霍长隽的手,这次他没有甩开也没有被甩开。霍长隽以为他在为一个几块钱不到的红富士乐呵,绿灯亮起就由他拉自己的手过这条马路。

第三十八章 向神祈祷

老猫盖饭陪霍长隽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外加三年高中,死在了新年来临的前夕,享年十二岁。

盖饭被烧成灰装进了一个坛子里,放在家中,它小时候最喜欢将自己塞进空溜溜的鱼缸或者小储物箱里,霍长隽疑心他是水做的,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

他情绪没有太大波动,人跟猫寿命不同,盖饭已经走完了它整个猫生,相当于人的寿终正寝。在盖饭短暂的生命里,他们好歹在一起。

千古流传的诗句也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霍长隽刻意让自己学着坦然点,提前预习如何与亲近的人或事告别——不管他愿意与否,迟早有天也要跟林冬怡说再也不见了。幸好人能自欺欺人,除了人世间,还有天堂这么个存在,死别时能假装豁达地说咱们天上见。

想是这么想,可霍长隽最奢求的仍然是,他所爱都能好好活在这世上,管他什么天上地下的。

等盖饭钻进坛子里的三天后,徐耘安抱来又一只布偶猫,也是耳朵鼻子一团黑,通身雪白眼珠子蔚蓝似海。

徐耘安抓起小猫的爪子跟霍长隽比了个“嗨”,捏着嗓子说:“主人,我叫锅巴呀,刚出生一个星期,以后就由我来陪你吧。”

比起这只酷似盖饭的锅巴,霍长隽其实更想抱住酒窝清浅,甜得跟颗香橙味珍宝似的徐耘安。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林冬怡不到晚饭时间就赶走霍长隽,嘱咐他带徐耘安去玩一下。

林冬怡语重心长:“隽啊,耘安是个乖孩子,得好好对人家。”

“妈,你……”他神色诧异,喉咙哽了一下,听到林冬怡继续说:“如果你们真要在一起,以后的路会很难走的,妈妈可能陪不了了,你要更加努力坚定点才好。”

林冬怡的话给霍长隽注入兴奋剂,他几乎是跑着奔向徐耘安平时最常去的训练室。

赶到的时候,徐耘安正跟赵书瑛说说笑笑,师姐邀请他一起去世纪广场倒数。

霍长隽突然意识到,自己很不喜欢徐耘安的视线不落在他身上,以及他对别人也笑得那么好看。

“安安——”霍长隽板着脸,故意挑了个最亲密的称呼来喊。

聊得火热的两人齐刷刷转过头来,徐耘安脸上藏不住欣喜若狂,脆生生地喊“师哥”,也顾不上赵书瑛还在一旁,两三步蹦到霍长隽身边,就差没挽上手臂。

霍长隽明面上双手插裤兜装酷,脸上没有多余表情,以最小幅度扬了扬下巴,心里早就天青雨霁好不晴朗。

“你怎么来了?”这是霍长隽头一回主动找他,徐耘安心头不禁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期待。

在对上徐耘安快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的瞬间,霍长隽有原因不明的片刻词穷,磕磕巴巴道:“那个……今天是最后一天,世纪广场……要,要去吗?”

霍长隽只想就地扇自己一巴掌,心想明明不是头一回谈恋爱的新丁,我究竟紧张个屁。

“你是想约我……去新年倒数?这算约会吗?”徐耘安不确定地问,过去霍长隽几乎没开口主动约他,这是头一回。

他眼睛故意瞄向别处,微微点头权当作答。下一秒没管徐耘安跟没跟上,自己先迈步走出去。

徐耘安忙不迭答应,随手背上画板和书包踏出门,甚至来不及回头就说:“师姐我今晚还有事儿,你玩得开心。”

“弟弟——”赵书瑛还没弄清状况,跟着跑出去却看到霍长隽从背后伸出手,徐耘安笑眯眯地把手搭上去。

她被吓一跳,久久说不出话。

他们在小店吃了顿饭,徐耘安陪霍长隽在电玩城玩了会儿,一起踱步到世纪广场。

广场上人山人海,他们挤不进去,就站在人群的最外围,离新年倒数还有不到五分钟。

十二月末寒意已浓,霍长隽见徐耘安鼻尖被北风冻成小丑的红鼻头,略鼓起腮帮喷出圈圈白雾,小酒窝不经意地透出点童真。他顺着徐耘安的目光看向几步之外,一对身穿校服的笑情侣共享同一条红色围巾,相拥在一起取暖,如一对将柔软肚皮展现给对方的刺猬,场面很是温馨。

瞎子也能看得出他有多羡慕人家。霍长隽这样想的时候不禁泛起浅浅的心酸。

徐耘安不禁呢喃道:“真好啊。”

可转念一想,虽说现在他跟霍长隽不论在明面或暗地里都做不到这般甜蜜蜜,可最近霍长隽温柔了许多,方才似乎还为他吃醋了,这应该算是在乎吧。自从心里揣了人,他变得异常胆小且容易满足,一点小恩惠就感谢天地,一点挫折又能让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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