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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级余震(44)【CP完结+番外】

作者: 余几风 阅读记录

徐耘安有瞬间的恍惚,直至霍长隽离开了很久,眼里的光亮彻底黯淡,嘴唇上的余温终于冷却了才回过神来。转眼看桌上的菠萝包同样失落地塌了一大半,突然而至的一阵寒风吹得插在上面的蜡烛斜斜歪歪,也吹得徐耘安眼睛发酸。

到了这时候公交地铁停运了,他走了近两小时回到小公寓里。凌晨一点,手机没有任何来自霍长隽的短信,徐耘安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起身翻出抽屉底部的一个硬皮小本子,给霍长隽今天的行径“狠狠”地记上一笔:

“罪状七十二,今天我生日,他又不记得还爽约,答应好要陪我过结果却把我抛在大马路上,没说任何原因。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仗着我喜欢你,不舍得生你的气。”

写得凶巴巴恶狠狠的,可实际上徐耘安还没写完气就消了大半。他既没资格生气,也气不起来,甚至忍不住附和:“对啊,我的确就是喜欢他,不舍得生他的气。”

每次霍长隽让他委屈了,他就会在这本子上记住并自我安慰:霍长隽不是不喜欢,不然也不会答应他告白;他只是喜欢得不够投入,等他真正动情了,徐耘安一定要装得狠点,照着这本子上写的给秋后算账逐一讨回来。

可这本子都写了过半了,霍长隽还没能真的爱上他。

徐耘安觉得这玩意骗不了自己多久了,这些细小寻常的消磨累积起来就快要了他的命,他好似在不断的期盼与失望之间等待一个临界点。

作者有话说

“今世若无权惦念/迟一点/天上见。”来自歌曲《痴情司》,意境很美的一首歌。

第三十五章 冲突

生日过后,霍长隽有大半个月没再找过徐耘安。好几次徐耘安思念成狂想主动联系,组织了半天的措辞后还是累得放弃了。

进入大四上学期期末,各种事情纷至沓来争相消磨徐耘安的精力,赵书瑛给他介绍了一个项目,给一套丛书绘制封面和插图,加上各种课程任务,他也没太多心思和时间伤春悲秋为情所困,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日夜颠倒。

几经修改的画稿终于得到出版商点头,徐耘安收到了一笔不菲的稿费,外赠一场大病,连续三天高烧不退咳嗽不止,还在厕所门口绊倒并磕到了额头。房东李阿姨家添了孙女,上门送黑醋姜时被他满头鲜血吓了一跳,立马喊救护车将他送到医院。

打了几天的点滴,又在床上歇了三四天,徐耘安总算缓过劲儿来。期间赵书瑛每天上门给他送温暖,李阿姨也来过好几趟,确保他不至于饿死在单身公寓里。

赵书瑛在厨房捣弄了快两个小时才端出碗粥,她煲了好些天煲出了经验,这一回总算没烧糊了或者多放了盐。

她瞧着徐耘安额头围了一圈纱布,神情放空地靠在床头,只好一勺子吹凉后递到唇边:“来,弟弟。”

徐耘安机械地张嘴闭嘴,由着赵书瑛给他喂完整碗粥,用纸巾给他细致地擦干净嘴角。动作很亲密,就像儿时他用手背给赵书瑛擦眼泪,哄她别为几张画不完的画哭得花枝乱颤。

他声音嘶哑:“姐,谢谢。”

赵书瑛眉目柔善,笑着捏了捏他脸蛋,赞了句“弟弟,真乖”。

临走前,赵书瑛问起他半个月拒绝出国机会的事儿。系里的罗教授很欣赏徐耘安,推荐他出国参加一个交流项目,到英国开开眼界感受一下欧洲艺术氛围。徐耘安婉拒了这一邀请,原因不言而喻——除了霍长隽他没有任何必须要留下来的理由。

徐耘安苦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合适而已。”

“真的假的?”赵书瑛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会儿,“这可是个好机会,难得老罗看得上你,如果想走职业画家的道路,扩展人脉,到外面多看看很重要的。”

徐耘安说:“姐,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未必要做职业画家?以往在每个阶段,爸都会给我布置一定的目标,比如考哪所学校,画一幅什么样的作品或者每天的练习量如何,我只需要循规蹈矩完成即可,因为那是他希望我做到的,我很少关注到我内心的需要。可现在选择权到我手上了,才发现我所热爱的并非是绘画本身,那不过是我习惯而已,我变得缺乏动力去继续创作,因为这只是爸强加在我身上的愿望,而不是我自发想去完成的。”

赵书瑛叹气,她就知道徐耘安迟早会醒过来:“我以前觉得你是个疯子,练习量惊人得很,可我又一直觉得你没有看上去那么喜欢画画。知道为什么吗?”

徐耘安摇头。

赵书瑛指了指他的眼睛,说:“你眼里没有热爱和欲望,有名的画家大多是疯子或者天才,所以你可以画得很精准逼真,模仿很厉害,可是你的画缺乏风格和热爱。你就这么走职业画家道路,难受的估计是你自己了。”

被这么直白地批评,徐耘安不免有些难堪:“我是不是挺浪费大家的期待?”

“你自己不就想得明白吗?干嘛还要管谁谁的期待呢?再说人生也不止这条路,弟弟你走哪条路我都会无条件支持。到时候要是师父揍你,我会护住你的。师父的爸妈可都是理工科的教授,人人还指望着他们家出个诺贝尔物理学奖什么的,可他不也为了追求师母该去当什么画家吗?”

赵书瑛难得长篇大论说道理,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尽量不要让自己日后后悔了,什么选择都好,你开心最重要。”

徐耘安迟疑:“如果我选错了?”

“那就错了吧,谁一开始就能选对了?我们这个年纪很多人就是不知道要干嘛,于是边选择边惶恐着啊,弟弟啊,你姐我也是一样的。我们俩唯一不同的是,你学画画是被迫的,而我是主动的,可是我也很担心以我这三脚猫水平能不能胜任啊。”赵书瑛换上短靴,笑得轻巧。

赵书瑛的事儿他是知道的,赵书瑛的父亲学画多年但因为天赋有限而改行当上了艺术经纪,在行业内名气颇高,跟徐初是相知多年的知己,可惜英年早逝。赵书瑛主动拜师徐初学画画,为的是有天能完成她父亲当年未竟的心愿。

徐耘安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无所适从,究竟是为了反抗徐初的强加意志而反抗,还是自己真心如此,疑惑是他接受不了注定的平庸而半途而废给自己找漂亮借口,连他自己也辨不清这选择是错是对。他害怕这只是一个名为“平凡是福”的庸人避难所,又担忧放弃了这条路的自己是否能找到安身立命之处,惶惶不可终日。

她的反应让徐耘安鼻梁陡然酸涩,有那么一刻他真想向她坦白自己的所有,包括他喜欢男人。可他最终还是硬生生将汹涌的心绪和泪意憋回去。

就在这么一个时刻,徐耘安恍惚悟到,人类从来是孑然一身,在各种分岔路口彷徨向前,悲喜苦甜终是不可相通的。

即使有恋人、朋友或亲人亲密如斯,他也注定要独自走在人生的路上。更何况,那所谓的恋人就是给他带去困惑和伤病的痛症所在。

这顿悟让他突如其来地疲累,送走了赵书瑛,他瘫坐在沙发上,摸到了一个牛皮文件袋。

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各种招聘信息以及一份简历,大概是霍长隽落下的。在徐耘安彻底病倒的五天前,他来过一次。

那时他拖着病躯赶在截止日期前画好终稿,错过了霍长隽的十几通电话,直至他凌晨三点半倚在公寓门前拼命按铃。

一开门他便熊抱住睡眼惺忪的徐耘安,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他肩上,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

“师哥,怎么了?”徐耘安声音嘶哑快开不了嗓,可心里急得不行。霍长隽酒量很好而且很自制,像这样烂醉如泥的从未有过。

霍长隽冷着脸没回他的话,脚往后踢带上了门,然后一把蛮力将徐耘安拽到沙发上,发疯似的脱他的衣裤。徐耘安没顶撞过霍长隽,可大半夜这么一副残躯随便被折腾几下就酸疼得快散架,太阳穴一抽一抽跳得厉害,性子再好也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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