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如梦令(235)

作者: 云住 阅读记录

汤贞不明白自己正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就像他不明白周子轲做了什么,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多亲密的不守规矩的只会带来麻烦的错误的事,汤贞还是想要靠近他。

没人教给汤贞怎么应对,他只能跟随自己的感觉,可这“感觉”过于陌生了,从未有过。汤贞并不确定他心里的这种“感觉”是否值得依托。

一吻结束了。汤贞还有点懵的,周子轲心满意足,他用额头蹭汤贞的额头。“我按时吃药了,也按时吃饭了,”周子轲低声道,语气稀松平常,说着这些稀松平常的事,就好像刚刚的吻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他和汤贞日常生活中平常的一部分,“我洗几个水果给你吃。”

周子轲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上解说的冬奥会速滑赛。汤贞洗完澡出来,看到桌上放了一盘橙子,被切成了非常标准的仿佛用尺子量过的八等分。

汤贞脖子上搭着条小毛巾,他看橙子,周子轲抬头看他。

“你吃吧。”周子轲下巴一抬,示意汤贞。

汤贞坐在周子轲身边看比赛,和他一起吃橙。然后汤贞又去工作。凌晨一点多,周子轲从卧室里出来,他睡眼朦胧,寻到书房外,推开门进去。

汤贞戴了眼镜,镜架滑到鼻尖上,他肩上披了外套,在书桌旁伏案写字。笔尖落在纸页上,沙沙的,像蚕吃桑叶。听见身后的动静,汤贞抬起头。

茶杯冒出氤氲热气。周子轲走到汤贞身后,他还是第一次进这间书房,汤贞左手压着张密密麻麻的名单,右手边则是一摞两摞还没打开的红包袋。

周子轲随手拿起一张,那红包上印有几句祝福语,抬头则是汤贞亲手写的“肖扬”两个字。

“肖扬”下面那两张是“祁禄”和“天天”,汤贞的字一笔一划,不难辨认。

汤贞说他快写完了,让周子轲快回去睡觉。

“你熬夜就写这个。”周子轲说。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汤贞说。

周子轲皱眉:“不会找人给你写。”

汤贞仰头瞧着周子轲。

几乎每个人都认得汤贞的字,如何请人代替呢。汤贞握好沉甸甸的钢笔,在崭新的红包纸上写下一竖撇,接横,折,钩。

这也是亚星练习生名单上的名字,只是汤贞以前没有写过,是新来的小朋友。

新来的小朋友手揣在汤贞老师给他买的睡裤裤兜里,无所事事端详汤贞书房里的书柜、唱片架。他随手从里面抽出一张唱片,发现封面上有那位黑人歌手亲手写给汤贞的寄语。周子轲靠坐在躺椅里发呆,躺椅边立了一只打好了底座的大理石地球仪,周子轲手指一转,果然在太平洋群岛底部看到“嘉兰天地艺术剧院朱塞”一行小字。

窗边木架上摆放着些盆景,这是周子轲今晚最后的发现。

“多久没浇水了。”周子轲低声嘟囔,他右手袖口挽起来,提了窗台上的浇水壶,往花盆里倒水。

汤贞洗掉手指上沾的钢笔墨水。他一边刷牙,一边走到窗边低头观察那些盆栽。发现植物们都还活着,汤贞回浴室去了。

周子轲已经倒在被窝里大睡。汤贞洗漱完毕,在床边蹑手蹑脚走来走去,他一会儿收拾沙发上落下的衣服,一会儿进浴室去找东西。周子轲在枕头上迷迷糊糊躺了一会儿,忽然从床上翘着头发坐起来了。

“你什么时候睡觉。”周子轲皱眉问他。

汤贞关上浴室的门。周子轲正抬头看他,汤贞走到床边,是周子轲正坐着的床边。

没有谁强迫谁,没有谁抱着汤贞不许他走,更没有谁生病,无论情理还道德上,汤贞都没有非待在周子轲身边不可的理由。汤贞坐进床里。这明明是他的床,却有种上了别人的床的恐慌感。

周子轲靠过来,在汤贞嘴唇上啄吻。

灯熄灭了。

“小周,”汤贞老老实实躺进被窝,在黑暗中轻声道,“明天大年三十,你要回家吧。”

周子轲从他旁边翻了个身。汤贞睁开的眼睛一旦适应了黑暗,便看清了周子轲的脸。

“你回家吗?”周子轲问。

汤贞一愣:“我明天有工作。”

周子轲头低下来了。

“不……”汤贞想推周子轲,可周子轲那么重,汤贞起初声音还小的,他喊道,“不行,小周。”

周子轲刚一把头抬起来,汤贞的手就捂到他放肆的嘴上了。

小周,我是艺人。汤贞说。

汤贞明天还要上电视的,十几亿观众前的现场直播,更别提晚会后台全是眼线,是各路记者,汤贞脖子里就是多一根汗毛怕是都能被人发现。

人人都有嘴,都有眼睛。

“你睡觉吧,”汤贞说,他卸下防备,把手从周子轲嘴上拿下来,“别闹了……明天就过年了,你很久没回家了……”

周子轲垂下脖子,反而留恋地吻到汤贞收回去的手心里。

汤贞的手下意识想攥起来,不像人手指上有些茧,手心那点皮肤太薄太敏感。

周子轲喉咙吞咽的声音也大,在汤贞耳边,特别明显。

“我没有家可回。”

助理小顾闯进休息室:“汤贞老师,台长马上来看您了!”

汤贞早就换好了演出服,他一个人坐在化妆椅里低头瞧自己的手心。听见小顾的声音,他立刻站起来,手也攥到身后去了。

新信息来自汤贞老师:

[你到家了吗?]

周子轲站在窗口,手机对准窗外冰封的湖景,拍下一张照片。不少孩童正牵着长辈的手在湖边玩耍。每年这时候上山来的人都多,家族在外繁衍得根深叶茂,亲戚数不胜数,吉叔下午像个幼儿园长在图书馆教所有孩子用纸糊灯笼,他老人家是开心极了,喜欢热闹。

周子轲把照片发回给汤贞。

朱塞从他身后过来:“子轲,外公来电话了!”

嘉兰剧院朱塞朱经理,今天为了找周子轲回家吃顿饭,可谓煞费苦心。周子轲性情一向古怪,阴晴不定。朱塞循着那辆阿斯顿马丁找到城南一家豪华公寓的地库,见了周子轲,还要说碰巧,是正好路过才看到了。

他劝周子轲回家吃饭,一年一次春节,吉叔、苗婶都想他,如果大年夜子轲都不在家,外公肯定也担心。

周子轲站在路边低头按手机,不知在给谁发短信。朱塞悄悄观察,发现周子轲精神状况不错,气色也好,身上没烟味没酒味,也不知最近在哪里生活。

朱塞问,子轲,你怎么想起把车停这儿了。

周子轲抬头朝这条马路前后看了看。“附近停车场不好找。”他这样说。

朱塞带周子轲去接他外公的电话,一路上很是热闹。来来去去站的坐的笑的闹的全是近亲远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安静了,行注目礼似的看他们。周子轲鲜少在这种家庭场合露面,朱塞见谁都亲近,客客气气,周子轲就不一样了,他连见自己老子都冷着张脸,对其他人更不可能有好脸色。这一片异样的寂静中,只听一个孩子用一口奶音问:“妈妈,什么时候开始晚会?”

“嘘,”年轻妈妈示意孩子小声,“看,你子轲哥哥来了!”

孩子被抱起来了,不情愿道:“我要听阿贞唱歌!”

周子轲忽然朝她们的方向看来一眼,那年轻妈妈噤了声,连孩子的嘴也给捂住了。

方遒帮望仙楼的工作人员给饭桌上布菜。辛明珠怀里抱着个孩子,坐在她的软榻上。新年夜,就是整日养病不见人的辛明珠也略施粉黛,遮掩了病容,换上新裁的旗袍,要在方曦和跟前讨个吉利。

方曦和把烟掐了,伸手逗那戴着小老虎帽子的孩子玩。

辛明珠朱唇一张,两片红云拂动:“麟儿,叫爸爸,爸爸。”

傅春生从旁边看着也高兴,感慨道:“父子两个,真真是一模一样!”

方曦和一张发红的脸凑近了自己小儿子,任儿子软软的小手胡乱拍打他鹰钩似的鼻梁。“像我,”就听他满足地笑道,“像我啊!”

上一篇:猫咪傻乎乎才可爱 下一篇:室友他有18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