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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后折腰(64)

“又是丽妃?扔到后头即可。”裴嘉宪两眼在地图上,手指轻轻研磨着下颌,头也不抬。

胡谦昊站了良久,忽而就跪到了地上:“王爷,属下罪该万死,没有管好儿子,他……他把咱们王妃,给送宫里去了。”

暖烛下两道幽暗眸光忽而一暖:“讲。”

胡谦昊双手将信捧了过去,颤颤巴巴道:“这是王妃的笔迹,虽说属下未敢擅启,但显然,王妃如今就在皇宫之中。”

一把夺过信去,当着胡谦昊的面,裴嘉宪拆开了信,草草扫了一遍,垂下眸子深吸了口气,再打开来,目光落在信的末尾:妾身在长安静待,王爷得胜还朝之际,再提和离。

胡谦昊也不知道此时裴嘉宪的心情如何,只见他一双眸子在灯下呈着琥珀色,两道眸光在那封信上疾速的闪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将信纸摁下,他柔声道:“胡侍卫长,去把千里传来,告诉他,明日突袭瓜州的行动暂且撤之,待孤仔细筹谋,谋而后定,再作打算。

“是!”胡谦昊退出去了。

裴嘉宪轻轻推开兵册,将罗九宁那封信周周正正摆在面前的佛案上,灯下忽而勾起唇角来,就摇头笑了起来。

她在信中说,陈千里此番突袭瓜州,必死无疑,劝他慎之慎之。

这就对了,那天夜里,罗九宁分明就在王伴月的屋子里。

药香,孩子的奶香,还有壮壮隔着门那一声小鸭子叫似的爹爹。烛光下裴嘉宪的唇角愈勾愈弯。最危险的地方,恰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洛阳城固若金汤,但罗九宁躲在王府之中,才能将他给骗过。

他不知道自己娶了个多聪颖的妻子,也不知道她的脑瓜子里都装着些什么,只知道她给他生了个儿子,而那孩子比他聪明得多,九个月的时候就可以开口唤父。

一路行来,行经每一颗胡杨树,裴嘉宪都要挂一只风马旗。

爹爹。

他的脑海里时时浮着那孩子奶声奶气的叫声,每一只挂满风马旗的胡杨树,大约都听过他对那孩子的祈盼和祈祷。

找了整整四十天,分明隔着一扇门,他忽而止步,倒不是因为他不知道妻子和孩子在何处,而是因为,他忽而发觉,当时便他闯进去,罗九宁要逃走的心绝不会息。

而他真正的症结所在,是不知道她为何而逃。

他退了一步,放手而出,这就收获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她千里送信,还特地提醒他陈千里万一出战,或者会死。

菩萨心肠的罗九宁,这辈子是逃不出他手掌心的,因为她那种为医者,为父母的菩萨心肠,永不能改,而他能掐得住的,恰是她这一点。

顿了半晌,裴嘉宪忽而又唤道:“侍卫何在?”

转眼,传令兵进来了。

高大,挺拨,深眉俊眼的肃王殿下笑了笑,柔声道:“传令下去,三军备战,明日一早,孤要披甲亲征,夺回瓜州卫。”

第51章 丽妃固宠

西华宫中。

罗九宁来了之后,足足儿的睡了三天,除了睡,便是教小壮壮儿学说话。

她是肃王府的王妃,而丽妃又是她的婆婆,虽说在外封藩的皇子无谕不得入长安,但王妃是可以的。

所以,丽妃只要遣个宫人到宗正寺报上一声,罗九宁这个王妃,就是光明正大的入宫拜婆婆了。

而因为皇帝的腿疾近来犯的有点儿疾猛,宫里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在关注着皇后的南宫。

丽妃把肃王妃入宫的消息报到宗正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皇后那一边的人,竟是无声无息的。

丽妃着急着要给皇帝治病,一天三回的催着罗九宁,问她何时能准备好。

罗九宁反而一点也不着急,睡足了,起来便抱着儿子于西华宫中闲逛着,教他学说话。

逛累了,见小月娘送了点心来,遂坐到苑子里吃了起来。

“这道翠玉豆糕不错,栗子酥味道也好,不过皆是重油重腻的东西,孩子吃了它最不易消化的。就没有蓬饼吗,那东西孩子吃了,最容易消化的?”罗九宁自己拈了枚栗子酥,给奶妈递了枚翠玉豆糕,笑着问宫人小月娘。

小月娘是个跟杏雨一般,极本分的婢子,格外难为情的笑了笑,道:“娘娘,丽妃娘娘自来就喜吃这些,您要蓬饼,这个咱们怕是办不到。”

“咱们西华宫不是有小厨房,叫小厨房的人作不就成了。”罗九宁问道。

小月娘极为难的摇了摇头,道:“这个,咱们丽妃娘娘怕是不准了。”

总给些重油重腻的吃食点心,给孩子炖的汤应付不说,想要吃什么还得看丽妃的脸色?

罗九宁笑了笑,道:“罢了,那我们就暂且忍着,不过,你也告诉丽妃娘娘,她什么时候能准备好真正把壮壮当个孩子重视起来,我才能准备好给皇上治病。”

丽妃本就讨厌壮壮,要不为着罗九宁能给皇帝治病,又还立誓要跟裴嘉宪和离,她连下毒的心都有,还吩咐小厨房给他作吃的,想得美。

她也是个直肠子,总见罗九宁准备不好,急的直上火,喝了不知道多少绿茶,吃了多少绿豆糕来败火。

还是阿青率先醒悟过来,谏言道:“娘娘,欺人不欺面,您既都把王妃给容下了,又何必在衣食住行这种小事儿上苛待她呢?您要再这般苛待,她恐怕永远都准备不好,又怎会替皇上看病?”

丽妃这才恍然大悟,吩咐道:“传本宫的令,就说凭宫之中珍奇,肃王妃想吃什么,尽管叫他们尽心尽力的作就是了。”

自此,罗九宁在西华宫才算是住舒服了。

西华宫位于皇宫的东南处,背靠着西华宫,池畔两行垂柳遮天蔽日,再往后走,便是薜荔藤萝满布,假山岖石遍布的太液池了。走过太液池,不远处便是陶八娘曾经居过的翠华宫。

那座宫殿曾经给在场大火焚于一旦,如今重新建起一座来,仍叫翠华宫。

不过,如今里面住的,是位叫杜细奴的美人儿,也是皇帝如今于这宫中第一份儿的宠爱。

罗九宁抱着壮壮儿,漫步到翠华宫门外,遥想去年这时候,桃李结蕊,自己端午夜提着盏灯沿石径走来,便叫裴靖给压在树后。

似乎陶罗两家的噩运,就是从那时候而起的。

忽而,一个年约十七八的美人儿,身量不高,肤色雪白,纱罗裹着拂风而来,格外的细瘦。身后随着个小侍婢,俩人边走边说,就从翠华宫中出来了。

“据说皇上今儿连着服了两碗麻沸散,整个人都痴颠了,还是疼的直叫,皇后娘娘让您去看看呢。”为婢子的说道。

女子簇了簇眉头,道:“也罢,皇上如今疼的慌,叫本宫去,还不是为了出气么,哎,要说本宫这命也是真苦。”

这女子行走至罗九宁面前时停了停,未语,倒是她的婢子说道:“你们是何方来的宫人,见了杜美人怎的也不下跪?”

小月娘立刻就跪了。

杜美人那婢子见罗九宁不跪,停下来,冷冷的望着她。

罗九宁侧首望着杜细奴,话却是对壮壮儿说的:“壮壮,这是你皇爷爷的姬妾,咱们给她问个安。”

杜细奴不过个美人,罗九宁如今还是王妃,壮壮可是八字报到宗正寺,记在皇氏宗谱上的皇子,按理来说,杜细奴该给壮壮见礼才对。

那杜细奴一听这圆圆胖胖,憨乎乎的小家伙竟是皇孙,连忙停下来,颌着作了个礼,那眼皮子仿佛能夹死人一般的轻蔑。

小月娘小声道:“娘娘,这就是咱们宫中的杜美人,皇上如今极看中的。”

罗九宁笑着点了点头,却是问道:“但不知杜美人的本家,在于何趣,我瞧你倒是格外的面善。”

杜细奴道:“雁门关,山阴,便是我的本家。你也是山阴人?”

罗九宁笑道:“非是,但祖上与山阴王倒是有些交情,只是自祖父那一辈就断了交情,但不知山阴王府里的几位姑娘,可也和成了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