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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后折腰(62)

他一把就推向了东侧那扇雕花门扇。

他居然有个荒唐的念头,或者罗九宁甚至都不曾出府,就藏在王伴月这儿了。

*

“奶妈,收拾孩子的东西,咱们一会儿趁着月色往春山馆去。”

罗九宁透过门缝,扫了一眼外面,恰能看到裴嘉宪高挺的鼻梁,他生的深眉俊目,脸上也没了往日那冷漠难尽,或者故作温柔的神情,倒还格外可亲。

罗九宁再看了一眼有,吻了吻怀里的儿子,见奶妈拎着两只包袱在卧室门上招手,遂转身便准备要走。

偏偏就在这时,壮壮原本都闭上眼睛了的,忽而就喊了一声:“爹爹!”

罗九宁几乎是于一瞬间,就捂上了儿子的嘴巴:“你个熊孩子,这时候怎能拖娘的后腿?”

小壮壮一脸的委屈,倒也未敢挣扎,在罗九宁怀里乖乖儿的窝着,悄悄儿的噤了声。

“何处来的孩子唤声?”就在这时,屋中一声孩子的唤叫,愈发印证了裴嘉宪的猜疑。

“大约是外头的鸭子在叫吧,王爷,妾身这屋里只有几只奶猫,可没什么孩子。”王伴月道。

眼看裴嘉宪一把推开了门,就要进那乌漆黑的屋子,王伴月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王爷,妾身住在西梢房,那东梢房,置的是杂物。”说着,她整个人就靠了上去。

像王伴月这种清高和寡的女子,忽而一下媚笑起来,倒是吓了裴嘉宪一跳。

而且,她是整个人蓦的就靠了上来,身子不似罗九宁那般娇软,反而因为太瘦,骨头巴巴的,两只手又青筋爆起,虽说也白,但全不似罗九宁那般暖如蜜的细腻之白,而是一种冷寡寡的白。

裴嘉宪站在那里,修身劲腿,狐裘上的风毛微微的摆着,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孤今夜没那个兴致,王氏,放开孤。”过了半天,他来了这么一句。

可他还不肯走,目光游梭着,忽而望见地上一尊不倒翁,是个七品县令的模样儿,于是又盯住了那小不倒翁来,若有所思的望着。

这也是孩子们才会顽的顽物,大人谁顽它?

王伴月牙一咬,也是豁出命去了,直接整个人一攀,就搂住了裴嘉宪的肩膀:“王爷,要不咱们进内室?”

这下裴嘉宪倒是动了,隔着衣袖将王伴月搡开,轻轻掸了掸衣袖,哑声道:“罢了,孤走便是。”

王伴月追到门上,还尖着嗓子来了句:“那王爷明儿一定要再来呀。”

外面的裴嘉宪率着阿鸣,俩主仆脚步都格外的匆忙,几乎算是落荒而逃。

待他走了,王伴月一把拉开雕花格扇门,便见屋中各样摆设整整齐齐,哪还有罗九宁的影子。

她于是疾步追了出去,从茵草斋往春山馆有处小路,但是得先走到丫头婆子们出恭的茅厕,从茅厕后面拾级而上,才能到。

俗话说的好,狡兔三窟,那春山馆,就是罗九宁给自己备好,万一裴嘉宪来了时躲着应急的地方。但是,那地方虽无人住,万一忽而有了明火明烟,丫头们首先就得起疑,所以不到万一的时候,罗九宁不往那一处躲。

“他已经走啦。”王伴月忆及裴嘉宪那落荒而逃的样子,莫名觉得有几分好笑,但又颇有几分不安:“不过,也不知道他明夜还来不来。”

外头冷,恰壮壮还睡着了。春山馆里只有冷屋冰床,此时去住着,孩子先就得受罪。所以罗九宁也不客气,抱着壮壮,原就回去了。

夜来,将小壮壮儿安顿到了床上,叫奶妈伴着睡了,听着外面风刮的呼呼的,蓦然想起今夜是元宵节,遂亲自起来煮了两碗酒酿汤圆来。

甜酒酿加上腌桂花,珍珠大的小汤圆儿在里面浮滚着,厚实实的帘子遮挡,外面的湖面上风声隐隐,屋子里浓浓儿的,便是一股甜酒桂花的味道。

王伴月依旧是一幅心神不宁的样子,想了许久,道:“莫若这样,我这会子命烟霞把春山馆的屋子先烧起来,万一他要是明儿再来,你们搬过去,壮壮也好不冻着。”

罗九宁却是抿唇一笑:“王姐姐放心便是,他不会再来了。等要再来,也得到明年,他出征归来之后。你暂且稳稳儿的呆着,还有……”

悄悄儿凑了过来,她低声道:“王爷大约不甚喜欢主动的女子,但总是喜欢女子温柔一点,所以,待他下回再来,你先得换了你这身冷寡寡的衣裳,换件藕色的衣裳,就能衬得你温柔些子呢。”

虽说罗九宁心里想着不要看不要看,但总是忍不住好奇,把裴嘉宪和王伴月方才的举动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其实极力想撮和的。但是王伴月哐朗一声,调羹就丢到了碗里头:“娘娘,您要再这般,妾身此刻就出去,把王爷唤进来,叫他知道您在这儿。”

“你!”罗九宁气的也是扔了勺子。

俩人互相瞪了半晌,罗九宁摇了摇王伴月的袖子:“好啦王姐姐,别气啦,待将来壮壮儿长大了,你作大娘,我作二娘。”

王伴月点了点她的鼻子,也是给她气笑了。

*

次日,裴嘉宪便要北上长安,经长安而过关山,一直前往如今正被外夷入侵的瓜州府。

缠绵于病榻上的宋金菊也挣扎着爬了起来,要给裴嘉宪送行,王伴月和郑姝作为妾侍,自然也去明辉堂送行了。

胡东方是要留在王府,不必同行的侍卫,趁着前院忙忙乱乱,老爹找不到自己,遂溜了进来看罗九宁和小壮壮儿。

听说她待到春暖花开时就要去长安,胡东方先就惊了:“阿宁,你好容易才从王爷的眼皮子底下溜开,老顾为了你,如今还在咱们府的监牢里关着呢,你不说找个偏僻地方隐居下来,去长安作甚?”

罗九宁道:“我得和离呀,我还得去弄明白,我爹究竟是怎么死的,以及,有一些故人,也不得不会。”

比如太子妃,佟幼若,那些害她身名败尽的人,在长安过着诗酒茶的闲适生活,她却得要抱着个孩子,从此隐姓埋名,躲藏起来。

如今还好,待壮壮长大一点怎么办?

他不读书,不出仕,难道一辈子,就只跟她一样,缩窝在某个地方,永远不能见天日?

“你在长安举目无亲。”胡东方搓着双手,道:“不如我辞了这侍卫,跟你一起去。”

说着,他扮个鬼脸,小壮壮立刻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爹爹,爹爹。”

罗九宁气的,瞬时就给了胡东方一响指:“我还说壮壮儿才不过九个月的孩子,爹叫的这样溜,却原来,竟是你教的。”

胡东方嘿嘿一笑,在地上打个转儿便是一躲:“他愿意叫,我就是他爹,你又能奈我何?”

罗九宁一听这孩子顽笑开的有些过了,立刻就收了正形:“你请个假送我一回既可,到了长安,我自有舒舒服服的地方好呆着,有人自会拿我当祖宗供着的。”

没孩子倒还罢了,有了孩子的人,凡事只为孩子着想。就为着小壮壮,罗九宁在衣食住行方面,是绝对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

“阿宁,咱们认识十来年了,我怎的不知道你在长安还有亲戚?”胡东方给惊呆了。

罗九宁抿唇一笑,却是卖个关子:“是有那么个人,得拿我当祖宗供着,不信咱们走着瞧。”

第50章 三军备战

待到过完了春节,日子飞梭,快的就跟那弦上的箭似的。

裴嘉宪的母妃陈丽芙,此时正在西华宫正殿中的浴房里沐浴。

纱帐隐隐,微寒的春日,她那浴池里的水面上竟毫无热气。待到她自己从浴池中走出来,混身的肌肤紧致白皙,虽说年已四十有六了,可是她那具珠圆玉润的纤纤玉体上,竟是没有丝毫的赘肉。

丽妃保养自己的法子,与旁人不同。她每隔三日,都要沐一回冷水浴。

初时,宫人们以为这般,她非得病不可。但渐渐儿年成久了,就发现她这保养身体的法子,才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