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为皇后折腰(4)

不过,他的姑母宋金菊是肃王裴嘉宪的外祖母。

而他的侄女,正是裴嘉宪府中那个执掌中馈的宠妾宋绮。

便三十多岁了,又还是个寡妇,陶七娘的丈夫罗良活着的时候,身为皇家侍卫,相貌英俊,身材高大,一表人材,她可没想过把自己委身给那样一个令人嫌恶的人。

是以,她断然道:“何妈妈,这事儿您就别想了。寡妇嫁人,也有个愿不愿意,我就把话撂在这儿,就是宁可此刻就死,我也绝不再嫁。”

何妈嗨的一声,声音顿时就提高了起来:“陶七娘,人常言此一时彼一时,瞧瞧你如今的样子,两鬓斑白,状如老妇,这时候还有人愿意娶你,已经是高看你一等,你还想嫁谁,哪里还有像样点的男人还会要你?”

因为丈夫罗良的死,陶七娘一夜急成了白头,此时红颜依旧,满头白发,仿如枯槁一般。

何媒婆这一声,把石榴树上两只正在筑窝的燕子都给惊飞了。

陶七娘也懒得与这媒婆废话,直接指着自家大门道:“你给我出去,你也记好了,我陶七娘此生守寡,绝不嫁人。”

媒婆鬓角那朵芙蓉花儿直颤着,抱臂侧首,盯着陶七娘瞧了一眼,道:“七娘,我可告诉你吧,咱们这一胡同的人都盯着了,你家老二是个逃兵,真要叫他逃回家来,明儿就有人举报到官府,他就等着受死吧。

你家承功不是在龙门书院读书?宋伯允要是不高兴,随便打个招呼,立马就能叫他滚回家。

至于你们罗家,可看好了自家的前庭后院儿,小心有个火啊水啊,盗啊的,你要不肯答应婚事,巡城御史可就巡不到你家喽。”

陶七娘顿时怒了:“何媒婆,你这话什么意思?”

媒婆翻个白眼儿,扭着腰别过了头,鬓边那朵□□花也如她一般的,趾高扬昂。

因为愤怒,陶七娘把女儿在家的事儿都给忘了,厉声道:“何媒婆,我丈夫可是为国,为皇上而殉的,你一个媒婆说这种话,就不怕我报到长安,报到皇上那儿去,打你的板子?”

何媒婆抽了抽红唇:“人走茶凉,你丈夫是为皇上死的,可你家老二却是做了皇上的逃兵呢。那你又敢不敢把这事儿告到皇上面前啊?”

陶七娘气的直发抖,忽而眼泪吧啦啦的就开始往下滚了:“我妹妹还曾是皇上的宠嫔,便死了一年,皇上迄今相思未歇。我女儿可是肃王府的王妃。

我们一家焉是你们这些宵小能欺负的,你个恶媒婆,你给我滚,滚出这大门去。”

毕竟街坊邻居的,何媒婆叹了口气:“七娘,那宋伯允在咱们洛阳城里,人们可是称之为鬼难缠的,鬼都难缠,他看上了你,想要娶你,你觉得咱们能有甚办法?

他虽不过个巡城御史,人家的姑母是肃王的外祖母,侄女是肃王府的宠妾?来头大着呢。你要有能奈,叫你的女婿肃王殿下,叫皇上替你作主去呀。

否则,今儿我走了,明儿还有别的媒婆上门,这亲事,你躲不掉的。”

便丈夫为国而殉,便妹妹曾是皇帝的宠嫔,可如今陶七娘什么也作不得。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而宋伯允恰就是那只阎王座下最难缠的小鬼。

陶七娘手里一只石榴攥烂了皮儿,欲要砸到这婆子脸上去,却只攥出汁儿来,往自己的罗裙上啪嗒啪嗒的滴着。

忽而背后一只烟锅砸了过来,恰砸在何媒婆的脑袋上,接着,便是罗老爷子格外重的一声哼:“宋伯允?老子镇守城门的时候,他不过老子名下一个刷马的小崽子而已,扯起虎皮作大旗,我的儿媳妇也是他能欺负的?”

罗九宁回过头去,便见爷爷两腿架着拐杖,已从后院里一摇一拐,走了出来。

罗老爷子虽说两条腿因为风湿而蜷到了一起,架上双拐还是能走路的。

而且,他手臂力量极大,架起双拐来,遥遥瞧着仿如一只陀骡,突噜噜的就飞过来了。

自幼的老兵油子,又粗又野,老爷子人还远远儿的,对着何媒婆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就飞了过来:“你个恶媒婆,当初八娘本能嫁个好人家,就是你从中捣鬼掉了亲事,害她入宫,一把大火烧死在了宫里,如今你还敢给我的儿媳妇作媒,看我不打死你。”

第4章 薄药圣手

何媒婆既是媒婆,自然有一张能把活人说死,死人说活的嘴:“老爷子你可知道你为甚瘫了?就是因为您这爆脾气,总想打这个杀那个的,可小心哪一日把自个儿给气死了才好哇。”

这不是火上浇油嘛。

罗老爷子一手高架着拐就扬了起来:“看老子不打死你个恶妇……”

“爹!”

“老头子!”

陶七娘和婆婆同时又喊又拉我没有再嫁的心思,你快走吧,拉扯不住,陶七娘扯不住公公,连忙吼了一句:“壮壮还在睡着呢,九宁也在这儿瞧着,您老怎么又来这套?”

罗老爷子恨恨道:“姓何的你给老子滚,再叫老子瞧见你乱作媒,老子不打死你。”

何媒婆才不怕呢:“那您老可多烧几柱高香,求着您家老二赶紧回来吧,否则的话,如今的朝廷,一个逃兵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哟。”

听了这句,就连罗老爷子也给吓唬住了,站在那里气的直喘气。

“说我二叔是逃兵,何婶婶您亲眼瞧见他逃了?”罗九宁忽而上前一步,略带着些婴儿憨的小脸上一股子淡淡的倔意,出声却是格外的平和。

何媒婆道:“哼,是宋伯允宋御史说的,这事儿王妃您是不知道,宋绮是给四爷作妾的,可知道的清楚着呢。”

听她这口气,作妾比作妻光彩多了似的。

“皇家的妾侍们,用太后娘娘常劝慰我的话说,就是些用物儿,供爷们玩儿用的。军国大事,或者爷们言语间不小心漏了一句出来,她们敢往外传。只要能证实,我以王妃的身份,不必通过王爷就能打死她们。”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仿如铮铮骨声。

“何婶婶,你能帮我证实,此话果真是宋绮那个妾侍传的吗?”再上前一步,罗九宁这一句反问,直接叫何媒婆哑口无言。

妻妾妻妾,自古就是不可愈越的鸿沟。

便是皇帝,只要立了中宫,皇后就是后六宫当仁不让的主母。皇帝稍微宠幸一点别的妃子,大臣们还要上折子弹一声皇帝这是宠妾灭妻呢。

至于民间,或者公侯府中,就更严厉了。

妾嘛,不过是个玩意儿,当今律法,主母想要打杀或者发卖了妾侍,便闹出人命来,闹到官府里,顶多也不过赔点钱了事,还没有那一家的主母,因为打杀了妾侍就被官府问过罪的。

何媒婆作人伢子,最知道这个。

她叫九宁这句话给愣生生的唬住了,从地上捡起跟罗老爷子撕打时跌落的那朵花儿,往鬓角胡乱一插,走了。

*

娘儿俩坐在一处,陶七娘这才说起这何媒婆上门的缘由。

却原来,那宋伯允家和陶七娘的娘家皆住在羊肠胡同,俩家是对门对面的邻居。

那宋伯允因见陶七娘生的美貌,又还与自己同龄,自幼没少觊觎过陶七娘的美貌,那色爪,自然也没少伸过。

陶七娘嫌他生的丑,又还生着一身的癞疮,当然就不肯叫他欺负,为此,陶宋娘家没少针锋相对的骂过架。

自从罗良甫一死,他就天天缠着陶七娘。

今如今估计是听到罗宾做了逃兵,罗家这算是背上罪了,这就大模大样的就缠上来了。

陶七娘说到这里,眼圈一红,尚娇丽的红颜衬着满头白发,就轻轻捂上了自己的眼睛,不忍叫女儿看到自己弱不可支的一面。

她从丈夫死的那日,其实就叫宋伯允给缠上了。

整整一年啊,那獐头鼠目的宋伯允不停的缠着她,出门买菜,他跟着,偶尔去庙里上柱香,待她回过头来,宋伯允死皮赖脸,就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