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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后折腰(185)

西太后在外听了就只有冷笑:“皇上自来以先皇为楷,自然了,凡事也是以祖宗孝例为重的,如何,如今生母病了好些日子,缠绵床榻,连太皇太后跟前都不曾孝敬过,是皇上一句她很好就能交待的?”

声音一厉,西太后道:“都还愣着作甚,进去,给丽太后请平安脉。”

“西宫皇太后,您管的也未免太多了点,朕命你带这些御医们出去。”皇帝道。

西太后冷笑:“哀家今儿就非给总是躲病不肯敬孝的丽太后请个平安脉不可,徜若皇上不肯,西华宫外全是言官们,哀家把他们也叫进来,咱们倒是论道论道,皇上这算得个什么孝道。”

丽太后呢,此时已然慌乱了,更何况,她只着中单,又是绸质的,那圆润了许多的身材,一看就不正常,所以,此时她那腰身,其实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而真叫御医们坐实了怀孕,外头的言官们只怕就得参她个秽乱宫庭了。

西太后作事慎密,鲜少能叫人捉住她的把柄,活的就跟尊牌位似的,但她要捉人把柄,向来都是一捉一个准,这估计也是早就押准了此时胎身已大,就来发难了。

而西华宫原本守卫森严,丽太后身子不适,也瞒的极紧,到底是谁透露出去的?

丽太后忽而想起个人来,气的咬牙切齿:“陈芷个小蹄子养的,同是洛阳女儿,竟敢如此害哀家。”

不过,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外面极不合适宜的,忽而就传来一阵极愉悦的,又有几分沙哑,但带着丝儿甜的笑声来。

“这般冷的天气,我就想吃个暖锅子,三更半夜也不敢叨扰别人,母后想不想陪着那媳妇吃一个?”说着,罗九宁就走了进来。

而她身后呢,王伴月似笑非笑,苏秀,阿青,小阿念,一长串的婢子们,竟是捧着菜就来了。

削的薄如蝉翼般的羊肉,肥瘦夹着花儿,艳比胭脂的鹿脯,亦是削成了薄片,还有白嫩的仿如凝脂一般的,像是豆腐一样的东西,上面还冒着白息,仔细看了,竟是片的极薄的羊肉。

而王伴月亲捧着一只特大的红泥瓷锅子,下面炭火燃燃,正是只暖锅子。

丽太后居然胃口大开,一嗅到便叹了起来:“哀家这几日不思饮食,闻到阿宁这锅子,倒有胃口了。”好嘛,生死关头,她想着的居然还是吃。

“皇后,如此三更半夜,你倒好闲情,不知长辈生了病么,竟还闹着要吃锅子?”西太后道。

罗九宁使着几个婢子将锅子抬到了西暖阁中,出来却是笑说:“母后瞧着分明好好儿的,冬日里不思饮食也是常有的事儿,她不思饮食,我苦思冥想端了锅子来,这就是我待太后的心意。母后您要也不思饮食,您说我是跪在您面前哭的好,还是想办法替您找些开胃口的菜来,搏您一乐得好?”

西太后一看这样,也不装了,直接便道:“哀家昨儿风闻人人说,丽太后身子不适,不算什么大症候,但三月不曾来过月信,着实诡异,所以,此刻,哀家就要御医替她诊个脉。清者自清,丽芙,你只要是清白的,伸出手来给御医们一诊,不就结了?”

丽太后就是因为不清白才怕,要真清白,她能一口把西太后给啐死。

罗九宁在锅子里烫了两块鱼肉,捞出来,特地替丽太后蘸了麻酱的佐料,当着众人的面,伸了筷子就准备要喂丽太后吃。

凑近的时候,她道:“外头好几个言官,当是西太后早就放了风,借着昨夜皇上大宴留下来的,母后您勿怕,万事有我。”

言罢,她又悄声道:“既已然这般了,何不吃饱了,把自己活高兴一点?”

丽太后就是为了忧心腹中那块孽肉,好久都不曾吃饱过一顿了。也不知为何,此时胃口大开,一口就咬了羊肉,蘸着麻酱的羊肉,可真是够好吃的。

罗九宁将银楮递到了丽太后手中,却是道:“东宫母后这里,怕是清白不了了,但是,也非是西宫母后想的那般龌龊。好确实有三个月不曾来过月信,那么,西宫母后您觉得她是怎么了?”

那还用说嘛,西太后勾了勾唇,道:“先皇大行才不过一年,冷宫里那些无宠的嫔妃们尚自好端端的,倒是丽太后就按捺不住了,难道还要哀家说的更直白些?”

当着众人的面,她这是准备先把丽太后有孕一事揭出来,逼着她不得不叫人替她诊脉了。

罗九宁笑了笑:“所以,先皇大行了,太后便连个妇科的病也不能生?她不过是腹中长了块瘤子,要说其病症,也恰在于哀痛先皇之丧,难道说,这也不行?西宫母后您能保证,你自己就永远不生病?”

瘤子?

西太后转身去看随行而来的几个御医,仍旧有点不敢信。

“得了妇科之瘤,亦会绝了月信,脉珠圆滑,仿如假孕。而母后因自己月信绝的蹊跷,羞于告知于人,殊不知,那瘤子却是极险的症候,以致她越延误病情越重,直到我昨儿替她诊过一回脉,才诊出来。不得不说,丽太后有病而不敢诊,恰就在于,非但御医误事,便西太后,皇上,对于母后也是太苛责了些。

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是你们自己心中先有鬼,才会觉得母后行事不端,才会往恶处想。”

转而,她又问几个御医:“本宫问你们,腹中生瘤,可是会绝月经,脉息会滑,状若怀孕?”

御医们全都点头称是,毕竟太后怀孕,古往今来也难见的事儿。而腹瘤,是种常见病症,果真与怀孕无二。

徜若说他们此时一口咬定太后是怀孕了,等几个月不落胎,太后反而死了,刨腹刨出块肉来,大家岂不都得死,而丽太后,又岂不是给冤枉残了?

所以,大家一致道:“是,东宫太后娘娘徜若久不来月信,只怕果真是生了腹瘤。”

“腹瘤险恶,轻则疼痛难忍,重则丧命,而咱们的东宫太后,却是认准了母后是怀了身孕,连言官都请来了,皇上,本宫且要问您一句,您觉得到底是丽太后无德,还是西太后无德?”

皇帝负手站在灯下,眉眼仿如雕成一般,这般急的场面,他居然是在笑的。

眉温眼弯,身长玉立,两眼满满的宠溺望着皇后,那种仿佛世间一切不存,眼中唯有她一人的柔情,暖的就像新温过的酒一般醇冽。

“宣朕旨意,西太后私诏言宫入宫,已破太后不得干政之祖训,朕要废其太后之位,准其还于烨亲王府,从此不得再入皇宫,钦此!”皇帝道。

关键时刻,他总还是要向着自己的生母,自己的妻子的。

第138章 太后出宫

卢纪国在雪中跪了至少有两个时辰,雪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疾。

忽而身后有嚓嚓的脚步声,踏破雪面而来。

要么活着带走太后,要么就死在宫中,卢纪国早在走之前,就想好自己的归宿了,估摸着也是皇上派了人来给自己送行的,是以,闭着眼睛,只求此时能有一死。

谁知来人竟是如今的新任宗正寺卿顾泽海,此人,因是文人,为人阴沉,卢纪国与他倒无甚往来。不过,此人乃是皇帝心腹,他是知道的。

对跪到了卢将军的对面,顾泽海斟了一盏酒出来,满上,递给了卢纪国。

“卢将军,皇上问您,您之后,谁人可守雁门关?”果然,这是皇帝要在临死之前,让他安排临终之事了。

虽盛怒,还从容,不得不说,皇帝既狠戾,又心思慎密,他只凭着一股子莽劲儿,想从皇帝手中讨太后,没有任何胜算。

接过酒杯,卢纪国缓缓抬头,头顶的雪簌簌往下落着。

“陈千里可守雁门关,但此人鲁莽,空有勇猛而无涛略人。”

“那何人堪配其?”

“罗宾,徜或罗宾归来,可叫他二人一正一幅,可保雁门关十年不失。”卢纪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