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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后折腰(163)

半刻钟内,只希望裴嘉宪能率人干掉墙上那些契丹人,并且突进来,否则的话,她仍将是个死。

而等罗九宁冲进门房时,门房里的契丹人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这一回,她直接把液体洒向了这契丹武士的咽喉。

这种浅黄色的液体,洒在这高大强壮的契丹人的咽喉上,他咽喉上的肌肤顿时便燃烧,撕裂,迅速的,血肉,气管,一并裸露了出来,几乎是咯咯叫着,他迅速的就倒到了地上。

关上门,罗九宁都不敢拿那空了的小瓷瓶,一把就砸到了地上。

这东西一般鲜少有人认识,但罗九宁为医,是识得它的。这是用王水并青盐配成的,可以销金融铁,至于血肉作的成的肌肤,只需要一滴,就能腐骨蚀肉的腐骨之毒。

萧蛮一直准备着这东西,显然他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带废后走。

而方才,她要是再不反抗的话,是不是也得叫萧蛮融成一摊血水,就死在南宫之中?

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忽而外面响起敲门声来,罗九宁不知是敌是友,守着一具咽喉正在疾速融解的尸体,攥着手闭上了眼睛的等着。

“阿宁?”竟是裴嘉宪的声音。

显然,他来了,而且因为没有她的干扰,迅速的干掉了萧蛮,就来救她了。

“阿宁。”裴嘉宪再唤一声,眼见得门缝下往外溢着血,不由自主晃了几晃。

门咯吱一声,应声而开。

是罗九宁,穿着件男子的衣服,缩肩站在原地,看了他半晌,两眼仿如灰色:“我,我儿子呢?”

裴嘉宪想走过去,想抱住她,想跪到她面前,告诉她自已这两天两夜有多么的焦灼难过,但是,罗九宁却很冷淡:“我只问你,我儿子呢?”

这些被围困在皇城中的人,唯有一个罗九宁作障,是他们能逃出生天的希望,此时萧蛮瞎了眼睛,他们便群龙无首,前赴后继的冲了上来,只想再度把罗九宁给抓起来,重新掌控局势。

不过,好在杜涉带着人来了,而且很快就掌握了局面。没有在太液池中隐藏着的那些契丹武士的应援,这几十个武士,简直不足为惧。

裴嘉宪咬着牙道:“他在东内,他很好。”

罗九宁的眼里,有愠怒,有愤恨,裴嘉宪觉得她此时肯定气的要死,两天两夜,她肯以为他是为了皇位,才会弃她于不顾的。

否则的话,怎么能一直等到这一刻,他才赶来。

谁知她咬着牙,忽而就来了一句:“两天两夜了姓裴的,你还没我儿子的能耐,到此刻,我才找到我?”

说着,她就捶了他一把。

可是,她旋即又笑了起来,劫后余生,大难未死时的那种欣喜感,她扑了过来,狠命捶着他的胸膛:“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见不着我儿子了?”

裴嘉宪任由罗九宁捶着,举高了双手,缓缓往后退着,她捶了还不够,忽而一跃,对准他的肩膀就狠狠咬了一口。

而此时,杜涉带的人也已经赶到了,抓萧蛮,收拾残局,也不过转瞬间的事情。

……

次日夜里,西华宫外。

阿青亲自迎了现为,便见肃王府的小婢子阿念提着一只食盒,身后跟着的,全是肃王府的家臣们,而走在最前面的,则是御前侍卫长胡谦昊的儿子胡东方。

这是因为听说娘娘胃口不佳,想吃肃王府的厨子作的江米糕,并王府里自己酿的玫瑰露子,王伴月特地差人送进来的。

沿路自太液池畔过时,阿念不住的回头望着远极处的湖心岛,好奇的问道:“姐姐,那地方真的死了许多契丹人?我瞧那些鱼全翻了肚子,阿弥陀佛,这太液池中的水,怕是好久都不能再用了吧。”

水上不止四处浮着浮尸,翻了肚皮的鱼都不知道有多少,而原本的整池碧波,此时已经染成了淡红色,可想而止,这太液池中死过多少人了。

“岂止,我当时就在西华宫里守着,宫里没出动过的船只全出动了,那蓬莱仙境里全是契丹人,密密麻麻的,就在太液池上厮杀。不过,到底北地人水性不好,那些人呛了许多水,死伤惨重,这才没有杀到咱们西华宫来,否则的话……”

说起来也是够险的。

从蓬莱险境下面那座半水上半水下的地库中,杜涉和胡谦昊,并杜桓等人带着宫廷侍卫们,整整缴出来了五百契丹武士。

若非擒贼先擒王,罗九宁先灭了萧蛮,这些人在宫里,还不知要造出什么乱子来。

“咱们娘娘,如今怎的还住在这一处,为何不住到南宫去?”小阿念颇好奇的,就问道。

阿青想起南宫里那位废后,吓的啧啧直摇头,道:“嘘,往后在娘娘面前,可千万不能再提南宫。”

眼看过了正殿,越过游廊,转眼已是配殿,阿青听到里面有个男子磁性沙哑的声音,仿佛是在笑,于是立刻就止了脚步,也命小阿念退后。

“这是咱们王爷的声音吧,今儿不是要为大行皇帝守丧?”小阿念极好奇的,就问道。

阿青伸手嘘了嘘,示意所有人退后,自己站到游廊尽头,就将这地方给守住了。

殿中,深碧色的纱帐半垂着,象牙镶金的钩子叫烛光给照成了暖黄色,闪着淡淡的幽光。

地上一盆冰,丝丝往外冒着热气儿。

罗九宁侧偎在床上,已经睡了一日一夜了,似乎还未睡过倦气一般,睁开眼睛见裴嘉宪坐在床沿上,遂问道:“这是何处,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他的发以麻束,冠亦用粗麻缠了起来,身上披着粗麻布的蓑衣。这叫斩衰,是皇帝大行之后,天子要披的孝服。

裴嘉宪道:“无事,太极殿有二哥和三哥几个顶着,孤抽空过来,瞧瞧你。”

罗九宁轻轻儿哦了一声,却是挥手道:“走吧,你走吧,我得好好儿的睡上一觉。”

她的咽喉处叫萧蛮给划开了一道口子,当时叫衣衽掩着,罗九宁并未看清楚,直到回到西华宫,才发现自己衣衽下面整个儿叫血给浆糊住了。

失血过多,她一进西华宫,就晕过去了,此时醒来,前尘往事,才如流水一般涌来。

似乎顾泽海说过,她被囚的两天两夜之中,裴嘉宪不曾找过她,而此刻看他的样子,显然已经登基为帝了。

两天时间,被挟持,又逃出来,再被萧蛮抓回去,然后还差点死在萧蛮手中。

当时罗九宁并未觉得有什么,直到此时才后怕起来,她终是活了下来,但是萧蛮毁废后的脸时那种阴森森的笑种下的恐惧,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这一日一夜里在西华宫歇息之时,中间她也曾短暂的醒来过,偏偏当时好死不死的丽妃抱着壮壮,就坐在她身旁,正在跟赶入宫中,来看罗九宁的烨王妃聊天。

“我家王爷也是罪该万死,他从我这儿弄走了胡嬷嬷,又将我也给拘禁了起来,胡嬷嬷诱皇后出门的事情,我一丝儿也不知道呢。”

丽妃叹道:“我当时也以为她是活着回不来了,但是,也是她自已命大,竟就活了下来。这一回,可真是够险的。可就说句实话,这世间没了她,这座宫城不会缺了女人,皇上也还会有新的皇后,唯独可怜的,大约就是裴禹了。”

是啊,这世间的女人,于谁来说最重要了?

大抵也就是自己的孩子了。

“我……我也是今儿才知道,什么皇后之位,什么富贵烟云,一个女人啦,什么都不是。”事实上,丽妃哀叹,并伤感的,是自己这一生的痴情,于皇帝来说什么都不算。

但是在罗九宁听来,其言模模糊糊,却是裴嘉宪放弃了她,而选择了皇位。

“娘娘,先皇大行,您也该要自称……”烨王妃张大着嘴巴,就默默儿的念了一个:哀家。

丽妃才不要自称这种丧里丧气的名号呢,甚至于,到如今她连太后都不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