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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后折腰(103)

不过,便才新认了杜若宁这么个义女,而小壮壮欢于膝下,着实的可爱,都没能逗的长公主开心起来。

她颇有些闷闷不乐的坐了半晌,才道:“要我来说,老四也太没良心了些,据说今日朝堂上烨王和贤王,并一众朝臣们集体围攻太子,皇上气的将太子都给废了。

老四却是跑出长安城,在原上逍遥,他就没想过,自己此时该替太子说上两句吗?”

罗九宁和杜若宁虽说心中皆暗暗吃惊纳罕,但皆未说话。

罗九宁不知道杜若宁的底细,也不知道她于自己究竟知道多少,所以能不说就不说。

而杜若宁,表面看上去坦坦荡荡,本本分分的站在那里,仿如置身世外一般,更是全然不关心此事。

长公主于是自顾自的说:“就在方才,长安有人带出消息来,说皇上果真把太子给废了,而且还高墙圈禁,照例三天之内,长安城中所有人等,不许出也不许进。

要我说,老二是个没良心的,老三是根墙头草,此时正是用老四的时候,他要能在长安,在皇上面前觐觐言,太子也不至于一夕之间就被废掉不是。皆是父子兄弟,老四这时候出来玩,太不应该了些。”

罗九宁一言不发,也不能只叫长公主一个人说话,杜若宁便劝慰长公主道:“皇上既决议了要废太子,自然是早就想好了的,这时候别人规劝都没什么用,表哥劝他,又有何用,干娘您不该为此而责怨表哥的。”

长公主的身侧,傍晚才折的桂花插于玉瓶之中,香气浓烈,坠珠的锦帐叫微风拂着,搀金珠线穗子亦是微微而摆,捧起婢子们送来的甜浆,也是一股新香鲜甜的桂花气。

她于来路上碰见罗九宁,再邀请罗九宁到自己这别苑中来,本是想请她今夜劝劝裴嘉宪,再叫裴嘉宪劝皇帝,收回废太子的成命的。

怎耐罗九宁一言不发,一语不接,竟是从她这儿,就无从下口了。

坐了半晌,由两个小婢子捧着药材,罗九宁亲自抱着小壮壮儿,就从长公主的别苑中出来,准备回自家别苑了。

杜若宁今夜要与长公主宿在一起,还特地来跟罗九宁言明,烦她告知裴嘉宪一声,就说她从今夜起,都搬过来与长公主同宿了。

月光下,这杜若宁姑娘一身白衣,雪肌玉肤,通身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一般,美到简直无法形容。

“那杜姑娘生的可真美,咱们王爷将她养在这苑子里,怕不是个金屋藏娇吧。”几人走着,身后奶妈忽而悄悄的,就对着阿青说道。

阿青瞪了她一眼,厉声道:“奶妈,娘娘就在前头走着了,你要知道,你和我,就是王妃的口舌,咱们随意说一句话,自己觉着只是自己的想法,但叫外头的人听到了,人家就得说,那是王妃的心头所想。

为甚,因为咱们是王妃身边最亲近的人。你往后一言一行,可千万要注意,勿要在人前给王妃落了口实。”

奶妈吐了吐舌头,认了个错儿,便是把这事儿给含混过去了。

恰逢仲秋,原上气候又比长安还要热些儿,连着三日,壮壮和阿媛两个玩了个乐不思蜀,而罗九宁每日到长公主处坐坐,与杜若宁两个陪着长公主下下棋,聊聊天儿,倒比在长安每日埋头治药的时候,心情敞快了不少。

而且,罗九宁此生心中最大的一重疑虑,就是自己究竟是怎么叫裴嘉宪给杀掉的。

而显然,从种种迹象来看,杜若宁于先机,知道的可比她更多。

要不动声色的和杜若宁套好关系,从杜若宁这里知道接下来事件的走向,这个比回长安更重要。

所以,裴嘉宪寄情山水,罗九宁也就索性的,跟杜若宁两个作起好友来了。

这日,一早起来,宿在前院的裴嘉宪说是与侍卫长胡谦昊一起出去打猎了。

罗九宁早晨醒来之后,瞧着床上俩孩子挤在一处,也是睡的正香,遂合上了眼睛,打算再多眯一会儿。

才刚转了个身子,便听奶妈在耳旁悄声的说:“娘娘,我得告诉您见新奇的事儿。”

“何事,叫奶娘您这般神神秘秘的?”罗九宁打着哈欠,笑问道。

奶妈道:“方才我出了苑子,准备要去替咱们壮壮再找几块大的鹅卵石回来,帮他放在沙堆上供他耍玩,谁知到了河边,就碰见个断了腿,半个身子陷在河里头的男人。

我没敢多停留,只看了一眼,但是,我瞧着那男人,怎么像是咱们的皇太孙似的?”

院子里的繁坠着果子的小河酥梨树上,熟透了的梨子于枝头跌落,掉在地上便是啪的一声响,汁水四溅。

罗九宁也是于一瞬间就坐了起来:“你说是谁?”

第80章 重回洛阳

在知道顾泽海居然藏在都水监的时候起,裴靖就在筹划着怎么逃了。

毕竟筹谋过弑帝的人,只要这事情揭发出来,他这辈子就绝无再见天日的可能。

出了长安,一路就到了乐游原。

而奶妈,实则在长安的时候,裴靖就派人将她纵策反了。她一直不动声色的,在内院盯着罗九宁。

罗九宁在作什么,罗九宁和王爷说了些什么,但凡奶妈能听到的,一并儿全告诉裴靖了。

而裴靖腿确实受了伤,是出城的时候,跟烨王的侍卫们相搏斗而受的伤,不过,伤倒不算致命,他此时还带着几十名死侍,就在乐游原上徘徊着,就躲在苑子后面。

等罗九宁和奶妈两个一起出来时,他便示意所有人等散开,再接着,一把扯开裤子,露出自己那条受了伤的腿,倒头一栽,躺到了河畔上。

手里提着只药箱子,罗九宁一路跌跌撞撞,好容易躲过了戒卫着苑子的侍卫们,跑到河边时,遥遥便见一个男子倒在河边,果真一半身子在水里,一半身子趴在河边的卵石上。

“裴靖?”她提起裙帘,几步奔了过去,连忙就把个裴靖给扶了起来。

“阿宁?”裴靖眼儿半阖着,努力睁开眼睛来:“太子被废,高墙圈禁,我是生闯出长安城的,只为来此看你一眼,你可还好,四叔待你可还好?”

“好的,他待我很好。”罗九宁将他扶了起来,“你这个样子,可有去处,可有追兵在找你?”

“有,皇上和烨王都派了追兵,意欲把我抓回东宫,高墙锁禁。”

裴靖两眼略有潮红,喘息着,叫罗九宁扶了起来,倚在她瘦瘦的身子上,见几个死侍意欲上前,连忙示意他们不必妄动。

“你可还想再回长安?”罗九宁问道。

裴靖扶着棵树站直了,哑声却是反问:“你觉得我回去,可还有活路?”

在那本书里,裴靖早在一年前就死了,而如今的他,身为被废的太孙,慢说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的烨王不会放过他,便是对于皇位誓在必得的裴嘉宪,也绝计不会放过他。

“你可有地方可以稍歇,让我帮你把这伤口包扎好了,你再走?”罗九宁望着这清眉秀眼,瘦的吓人的少年,莫名就要想起壮壮儿来。

她也是有儿子的人,更何况裴靖还是她十三四岁情窦初开时,曾经好过的少年,这时候脑子一昏,竟就忘了,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和裴靖是殊死不两立的敌人了。

“昨夜上原上的时候,我发现不远处有座破庙,要不,你把我扶到那破庙里去。”裴靖说。

罗九宁扬起脖子瞧了瞧,果真河对岸有处子孙庙,掩在绿树浓荫之中。

她咬了咬牙,扶起裴靖来,便往那破庙里去了。

“我这几日在长安城外,总是想起你当初在洛阳坐诊时的样子。一群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说着,你头戴幂篱,静静的坐了听着,便看不到你的脸,我也能想象到,你幂篱下的脸,必定是像此刻一样,又有耐心,又乖巧。”

躺在破庙里,裴靖伸了小腿出去,等着罗九宁替自己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