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辨罪[探案](27)
菜馆年前装修过，怀旧风格，更引得食客趋之若鹜。宁微下车时，门前已经人山人海。
位置选在最里间的小包厢，宁微进门，看见四张椅子时愣了一下，却没多说，先凑到宁妈妈颊边蹭蹭，软软地叫了一声妈。
宁妈妈上次回国还是春节，让女儿蹭了一下，她第一句话就是“你胖了”。
“……”
“……”
宁律深知这话对小姑娘杀伤力有多大，赶紧夹菜给母亲大人，又训宁微：“快夹菜给妈，你俩一样胖，她就没心思说你了。”
一双儿女忙着投食，宁妈妈拿起筷子，却没有看宁微。
“不知道谁有这个本事，能把我家囡囡喂胖。”
曾经长到二十斤的图灵，和被批评胖的自己。
宁微惊觉自己很久没上称了……
可随后她捕捉到母亲话里的重点。
谁，有这个本事。
宁微叹气，“妈怎么突然回国了，不是打算去欧洲玩一段时间吗？”
宁妈妈看看女儿。白净纤细，软软糯糯的，异性缘一直都不错。
她又看儿子一眼，宁律挤眉弄眼地对她摇摇头。
菜上得很快，又上了虾仁和栗子鸡，两个孩子喜欢的菜。
宁妈妈给她夹虾仁，“妈妈希望你过得开心，有个合适的人陪你，两个人互相照顾，就可以了。”
宁微心念一动，默默吃下妈妈的爱心虾仁。
看来妈妈不是特别反对。父亲去世后，她不想让母亲太担心了，总是顺着母亲的意思，现在看来——
“妈妈也想让你过得平安，不求别的，别像妈妈这样，想旅游都找不到人陪。你说妈妈为什么回来？”
宁微慢慢嚼虾仁，和想说的话一起咽了进去。
父亲不是家里的禁忌话题，可每次提起，女强人作风的妈妈总是要多说些什么。
她又夹了一个虾仁。
宁律有些疑惑。
妹妹没说，他没说，那妈是从哪知道的。
瞥见宁微投来的询问眼神，他赶紧摇头，撇清自己。
真不是他干的，按他的作风，会直接上门帮妹妹收拾行李，再把姓楚的骂一顿。
失去父亲后，母亲有些患得患失。知道她出了事，哥哥痛骂，母亲回国，她在日渐变化中，不敢直视自己无意识中流露的表情。
仿佛得到了什么，一定会失去。
一家子人都太害怕失去了。
可谁都没错。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宁微放了筷子喝白开水。
她的胃都被楚铭养刁了，难怪图灵能长到二十斤。
宁妈妈接了个电话，总算有了点笑容。
宁律才后知后觉多了套碗筷，“还有谁会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宁微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
这意味着宁微心情很不好。妹妹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他都不记得她上回生气是什么时候了。
过了两分钟，有人推开小包厢的门。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第24章 不可容忍
他一开门，热闹的声浪就跟着涌进来。
许现脱下风衣，很自觉地坐在唯一的空座位上。
宁律紧跟妹妹放了筷子，不喜不怒的，看不出反应。
看许现的衣着，就知道不是临时叫来的。
请许现来的人肯定不是他们兄妹俩。
头发油光发亮呢。
宁律内心呵呵。
有几家人和宁家来往比较多，许现是其中一家的。大概是家里当老幺宠出来的，宁律总觉得他身上有股莫名的傲气。
现在许现居然让妹妹不开心，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置身事外。
有了这个心理前提，他怎么看许现都不顺眼。
再看看座位，宁律更不爽了。
他可爱的妹妹，居然挨着许现坐！
没法忍！
他无视了只有四个人的前提，直接把矛头对准许现。
宁妈妈露出长辈式的微笑，“刚从学校过来吧？阿姨好久没看见你，变化蛮大的。”
许现笑了笑，“是我好久没看到阿姨了，可惜今天没有酒，要不然一定要自罚一杯。”
不说还好，宁律登时火冒三丈。
许现是把他们家的聚餐当生意场了吗，拿他们家当什么了？更拿妹妹当什么？
这手段太拙劣，宁律根本瞧不上。转眼看见宁微低下眼睛，默默注视着餐盘碗筷，一句话都不说。
宁律心里发酸，气到最厉害的时候，反而越发冷静。
他们囡囡什么都好，就是受了委屈也不说，什么都藏着，怕给他们添麻烦。他这做哥哥的，想帮她出气都没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宁律冷眼旁观。许现和宁妈妈寒暄之后拿起筷子，对宁微投去善意的微笑：“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虾仁？”
许现还没伸筷子，宁律先抬起手，仿佛要夹最远的菜心。手臂却忽然歪了一下，碰倒了水杯。
迎面倒来一大杯水，宁微赶紧后退，许现的筷子就这么停在半空。
“啊，不好意思，手抖了一下。”
宁律面无表情地看着桌布上淅淅沥沥的水。
“囡囡乖，坐到哥哥这边来，别弄脏衣服了。”
一道水痕形成大块禁区，宁律隔着禁区，把妹妹挪到自己右手边，活像护崽的老母鸡。
四方鼎立的小圆桌变成了三方，许现忽视张牙舞爪的宁律，看着宁微。
她乖乖躲在哥哥身边，从他进来起，只看了他一眼，之后的视线从没离开过餐具，也不动筷子，就这么呆呆地坐着。
许现试图化解尴尬的气氛：“这家菜一直不错的，你不多吃点么？”
“会发胖，我来吃，我不怕胖。”
宁律一筷子戳向虾仁，噗叽一声。
来回几次，许现已经放弃了。乖乖吃饭的他，还算让宁律看得过眼。
宁律发怒是不动声色的，温润里一股蛮横的狠辣，否则他这么年轻，很难端住一个公司。
他一出手，许现那点心思就不够看了。宁妈妈看看儿子，欲言又止。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宁微低头一看，居然是宁律一边发威，一边用左手发了条消息给她。
——有哥在不怕
——么么哒
宁微：“……”
——么你妹
过了一阵。
——就是么我妹，mua~
宁律一搅合，微妙的气氛荡然无存，反而许现有些格格不入。
宁微心情稍微好了点，刚拿起筷子，许现就站起身来。
“研会还有事，我先走了。”他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礼貌地向宁妈妈道别，“阿姨再见。”
“怎么就走了。”宁妈妈眼神示意宁微，“快去送送人家。”
宁微不想送，更不想让母亲不开心，握着筷子僵住了。
宁律却笑笑，拉着妹妹起身，“妈，我送他们回去。你慢慢吃，等我回来。”
-
宁律取车去了，宁微和许现站在路边，诡异得像刚分手的情侣。
许现以为她不会和自己说话了，正踌躇着，听宁微问：“你怎么退课了？”
这完全是尬聊。许现笑了笑，“因为学不到什么，就退了。”
宁微有些意外，“他的学术水平有问题？”
院系都知道新来的小楚有个可爱的助理小姑娘，偶尔也会与她聊聊。他们说起楚铭的学术水平，都是交口称赞。
宁微能感觉到，楚铭属于天才又勤奋的人物，除了嘴毒了点，性格冷了点，几乎无可挑剔。
许现双手岔进口袋，拢紧了风衣。
“因为一看到他，我就想到你和他的关系，静不下心来，干脆退了。”
他停顿一下，“反正类似的课，下学期会有别的老师再开一次，不会耽误学分。”
宁微讶然看过去。
外面等位的人不少，喧闹的人群里，许现就这么直白而平静地注视她。
他的目光不加遮掩，让她难以承受，再次回避他的视线。
“以前没说，是想挑个合适的机会。但机会没等到，等来个楚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