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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36)【CP完结+番外】

作者: 逐月慕白疏影动 阅读记录

对方摸牌后摇了摇头,喊道:“红中。你可拉倒吧,还跟我谈法律,法律这种国家暴力,就是出于不平等而存在的。现在官方文件上写的,白晔是你妻子,等同女方,你是丈夫,男方,如果你们有孩子,不管是你还是他孩子是生出来的,都跟着你姓沐,继承父系的私有财产--而你就得当你的过错方。”

沐栖衡摸了张牌,本来就**了,却在指尖转了转打了出去:“这一套夫妻的传统形式,都是父权社会意识形态沿袭,你们法学界不也几次主张过废除吗?”

对方打了个干哈哈:“扯远了扯远了。诶等等,碰!”

我正听着墙角,有人拍拍我的肩膀:“盛先生,要来打牌么?”

我转身看去,看了半天认出宁远,他blingbling的耳钉极为扎眼,一转头又没在火红的发梢之间,像是才出来混的小太保。

他又叫了两个女人一起打牌,我许久不曾玩牌,也没什么兴致,便只想敷衍一局。身后有人一把将我拉起来,语气沉郁:“你和他们玩在一起做什么?”

我瞥了一眼眉峰微聚的沐栖衡,他都把宁远叫来了,竟还在意我跟谁打牌,我又坐下去:“你若是想凑热闹,不妨告诉我该出什么?”

我的牌还没到中场牌就七零八散,自己早就失去了继续的耐心,他的手绕过耳际,蜻蜓点水般理出几张牌,放到牌局中央。

对面的宁远笑得天真:“沐先生,这局输了算你的还是算盛先生的。”

“自然是算沐先生的,他这么有钱,哪里轮得到我来付账。”

他自讨没趣,直起身来:“你们继续吧,我不插手。”

他前脚一走,宁远道:“盛秋明,这局不算,我们重新来一局,赌一把沐先生今晚的时间,如果我赢了,你让我陪他回去,怎么样?”

口里泛起淡淡的苦味:“何必重新开局,就这把定胜负吧。”

我几乎用上了所有可以称之为战术的东西,但对面三个人联手,我无处突围,最后揣着一副炸弹,怎么也打不出去,只好看着他打完最后一张黑桃三。

认赌服输,我起身去找沐栖衡,他看着我义无反顾的样子,也猜到我输了,大大咧咧地将手插在口袋里,略扬着下巴等我要钱。

“把车钥匙给我。我输了,车子给我我开回家。至于赌债,会有人跟你讨的。”

他的笑意还僵在脸上,像是薄薄的霜雪,我拿了钥匙掉头就走。

我把他给输掉了。

都快十一点了,盛夏怎么也不肯先去睡,抱着故事书在沙发上坐着,不多时头一侧歪,还是睡着了。我扫了一眼时间,正打算把她抱回房间,听到门口响悉悉索索转门把的声音,我还未反应过来,盛夏一个激灵就醒了,奋力眨了眨眼睛道:“妈妈,快去开门,是爸爸回来了。”

我一打开门,沐栖衡如一座香槟塔倾倒在我怀里,他攀着我的肩膀试图站起来,我拖着他进门,嘱咐盛夏去睡觉。

“我回来了。”他压在我的肩上,一重醉意一重悲凉,压得我几乎支持不住他。

我给他换了衣服,在浴缸里放上了热水,费力地将他从马桶那头拖过来,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显得头痛欲裂的样子。

“沐先生,你应该回你太太家里,只有他会毫无怨尤的照顾你,而我不会。”

他痛苦地喘息着,冷冷问道:“沐先生沐先生,我是死人么连个名字都没有?还是你以为我是夏克莘,你的长期饭票夏先生?”

他拿头去撞浴缸,我只好抓住他的衣领:“还有什么话,干脆一次性都说出来吧,省得像是我欠了你这么多年。”

“当年你妈就是被小三破坏家庭才离婚的,她若泉下有知,看到自己的儿子一次又一次勾`引有妇之夫,一定会非常欣慰吧?”他虚张声势地笑着,抬头望着我,反而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

我自恃冷心冷面,但论及诛心的本事,终究于他略逊一筹。

他挂着笑高声怒骂:“你妈到死都不知道她的医药费是哪来的吧?她儿子当婊子赚的!”

“你妈的墓上是不是写着——盛忍冬,婊子之母?”

我无动于衷地听着,一脚把他踢倒在地。

他坐起来接着说:“那些针管、药剂扎进她身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都得归功于她那孝顺的好儿子啊。”

我终于忍无可忍,蹲下`身将这个流着泪的傻瓜打出血来。脑子里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你怎么知道我妈离婚的原因?”

一阵恶寒在夏日自脚底蔓延上脊背,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冻结了——难道他想起来了?

他费力地揉着脑袋,冲我吼道:“接着打啊,我要是敢躲我就是个傻`逼。”

他把自己摔得粉碎,然后捡起碎片一句一句割向我,可我是个人,不是一件瓷器,我虽然轻贱,但疼了就会还手,就会报复,而不是像被当作垃圾一样清理掉。

我抓着他的头发看向他充血的双眼,冲他嘶吼道:“你恨我是吧,很好,我也恨你。我们现在一刀两断,再也不要打扰彼此的生活,可以了吗?“

我松了手,他无力地靠在浴缸壁上,双目失神地凝视着我。我想起那一年翻了墙去医院找他,找到的病历上写着“分离转换障碍”。他住在一楼的单人间里,大晚上的也不开灯,只是坐在椅子上呆滞地望着窗外。我敲窗,他没有反应,我在窗外喊他的名字,他也没有转头,不知为何他动了动,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眼里似乎有一点神采一闪而过沉落下去,接着便面无表情地流下泪来。

我机械般地开口:“你不就仗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么?一次又一次接近我,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团糟,白晔不好看吗,宁远不体贴吗,为什么还是要来找我?我凭什么喜欢你,凭什么为你把盛夏生下来,凭什么要留在你身边?”

他起身一把将我撂倒,抓着我的脖子把我摁在浴缸里,他出手又快又狠,我在水中挣扎着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耳边是汩汩的水声,黑暗和缺氧争分夺秒钻入我的意识,我就快放弃的时候,脑后的劲道松了。

我抬起头,剧烈地呛咳,才发现盛夏走到了我身旁。

她的头发散着,像是星光下的瀑布,她拉起我的手,声音温柔和恬静:“妈妈,我们回家吧。”

我没法告诉她,原来的房子已经退租了,我们目前无家可归。

我扶着浴缸站起来,浑身的水往下淌着,我没有去摸她的脑袋,只是点头答应道:“好。”

我庆幸当时搬来的时候,没有听沐栖衡的意见,将那只丑陋巨大的行李箱丢掉。我细致地收拾走每一件个人用品,两个小时后,才发现这份工作繁芜浩荡。仅仅半年,我的物品已经翻了一倍,盛夏的东西在这个家中更是无孔不入,我只能挑她这个夏天要用的东西打包。

收拾好行李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盛夏在沙发上睡着,我把她唤醒。她闭着眼坐起来,伸出双臂嘟嘟囔囔道:“爸爸抱。”

沐栖衡一直像雕塑一样站在不远处,此刻也没有动作。他将盛夏惯得太任性,平时都是他背着孩子去洗脸刷牙的。盛夏抓了两下落了空,揉了揉眼睛打量着周遭,大概是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安静地帮我拉行李的拉链。

我带着盛夏退出门外,礼貌地向主人道别。

站在电梯口,盛夏抬头看了一眼数字,突然转身跑了回去。我没有看她,只是耐心等着电梯。

电梯上来之前,她又跑了回来,手里攥着一串钥匙。

她年纪还小,不知道世上大多数东西,攥得越紧就越容易失去。

第十四章

我带着她下了楼,艰难地拽着行李过了一座人行天桥,在一个马路口停了下来,对面还是红灯,后面有人推搡了一下,撞到了盛夏。

盛夏站住了,手里的钥匙却飞了出去。我当时一夜未眠,尚有些恍惚,眼睁睁看着她钻了出去,没有伸手去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