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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724)

但随着衣服一件件上身,他的意识也慢慢清醒过来,顿时悚然。

白袍军的主将是陈庆之,马文才只是参军,但要因此看轻马文才,那就是傻子!

梁国一直有皇帝派遣心腹亲信监视主官的传统,诸王府里有“典签”,在州郡有“祭酒”,在军中则是“参军”。

参军虽是文职,却可插手军中一切军务,战时可带兵打仗,休战时可管理内勤,而且一干战功记录、战报传递、战时的求援都是由参军负责,更何况白袍军还是皇帝的本部兵马,代表着皇帝的威仪。

元颢立刻就想多了,以为洛阳那边局势已定,宫中的皇帝变了卦,不但不愿意送他回洛阳,还要拿他们父子的人头向魏国的新帝示好,哪里还顾得上头痛欲裂,惊得马上就要翻身下地。

“我的布履呢?我的剑呢?你们是死人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元颢的声音凄厉而尖锐,哪里还有这段时日以来风度翩翩的样子。

“有没有人出去拦截?怎么说我也是魏国堂堂的王爵、西道大行台,难道就这么任人宰割不成?”

他带来的都是精锐,其中不乏死士,如果皇帝只派了几十个人来,应该入不了内院。

“昨日晋安王赐下了酒肉,兄弟们高兴,有不少人喝多了,马侍郎带人来时先礼后兵,他们一开始还懵着,现在已经去拦了。”

元颢的心腹连忙回道:“王爷不必太过忧心,世子已经去了,到现在也没闹起来,想必事情不是那么糟糕。”

“晋安王赐下的酒肉?”

还说不是蓄谋已久?!

元颢吓得连鞋子都不传了,提了剑就要走。

“这主楼后面有边门吗?我们先从边门出去,什么都不要带了,保命要紧!”

“可是世子……”

“能走一个是一个!”

元颢红着眼喘着气当先出去,在门外警戒的侍卫见到他这样吓了一跳,可不得不在他的指挥下护着他往后门而出。

“角房那个……”

有几个看守院落的侍卫犹豫着请示。

“这时候还管什么角房!”

元颢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径直大步跑了起来。

没一会儿,主楼里的侍卫和门客随着元颢走了个七七八八,生怕耽误的时间长了就被皇帝的人马封了门。

与此同时,马文才带着人,在离主楼不远的廊桥上被北海王世子拦住了。

“不知马侍郎清早到访,是为何事?”

北海王世子的目光从披甲佩刀的马文才身上扫过,当看到他身后几十个士卒皆是身材魁梧、体格壮硕的壮士时,两腿更是有些发抖。

“要是我等有哪里得罪了马兄,我在这里先陪个不是?”

“在下收到御史台的密报,说是有敌国的探子秘密入京,混入了礼宾院中,为防密探逃脱,不得不匆忙抓捕,还望世子爷赎罪。”

马文才手扶着佩刀,眼神冰冷。

他身后的士卒拿出一方御史台出具的搜捕文书,有些敷衍地塞给了北海王世子。

“奉命搜查,世子爷让个路吧。”

就北海王世子匆匆带来的这十几个人,一大半都因为宿醉脚步虚浮,剩下的看着悍勇无比,其实眼睛一直不停地偷看自家的世子,明显是不想起冲突。

马文才有备而来,又人多势众,何况名义上也不是冲着北海王父子来的,但凡聪明点的就已经让开了,可北海王世子想到主楼里藏着的那个人,再想到那人和马文才可能有的交情,竟一咬牙,坚决不肯让开。

“礼宾院虽是大梁的官邸,但如今里面住着的既然是我魏国使臣,就攸关着魏国的国体,请恕我不能让开。”

北海王世子虽然害怕到背后湿漉漉一片,却给了手下的侍卫一个手势。

“马侍郎请回吧,在下稍后会亲自入宫向贵国的陛下请罪。”

哟,这是不想让,还要告状啰?

“那就打过一场吧!”

马文才身后几个士卒脸色一黑,抽出竖在背后的长棍,就朝桥上的北海王世子扫去!

他们虽然是皇帝本部兵马,但在内城中也不能带刀剑这样的武器入城,所以随着马文才来时虽有文书,却只能用长棍防身。

他们白袍骑是骑兵,平日里练的是枪和槊这样的长兵器,此时虽然下了马,但长棍也是长兵器,虽然没有枪头,却也是攻势凌厉。

北海王世子也会些武艺,看到当头三四根长棍扫来,连忙向着后方躲避,他这一躲,廊桥上就空出了一块破绽。

“世子,得罪了!”

“仓嗡”一声,马文才的佩刀“照渊”出了鞘,冰冷的寒芒在刀身上吞吐,好似随时都要择人而噬一般。

“照渊”是皇帝所赐,萧衍极为信任他,他是少数几位能带兵器入内城的官员,此时长刀出鞘,更加让人胆寒心惊。

礼宾院是梁国官邸,一开始马文才就没怎么受到阻拦,大部分人都想歪了,以为马文才接到了皇帝什么“密令”,没人敢拦。

后来有礼宾院的官吏发现不对,派人去了宫中报信,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只能眼看着马文才和北海王世子起了冲突。

只见得马文才带来的白袍军将手中的长棍舞得虎虎生风、上下翻飞,虽没有尖刃,却让这群军汉动作起来没有了顾及,或挑或扫,没一会儿,就将两三个魏国人扫下了水。

北海王世子虽有些傲骨,但也只是“有些”罢了,眼看着马文才真动了手,而这些粗鲁的军汉打起人来毫不留手,他一边呼喝着从人阻拦,一边趁乱逃离了廊桥,匆匆往主院的方向跑去。

马文才哪里会让他去主楼报信,三两步追上了他,手中长刀一闪,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得罪了,局面混乱,不好让世子被误伤,只能请您陪我一路了。”

马文才口中说的客气,手里的长刀却横在他的脖颈之上,带着冰冷的寒气。

北海王世子无法,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马文才往主楼的方向走。

他边走还不忘劝说这位不速之客。

“马侍郎,我知道你深得贵国的陛下信任,可你这般无礼的冲撞盟国使臣,难道就不怕陛下震怒吗?”

谁料马文才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手中的刀持的更稳了。

“世子恐怕还没有看清如今的局势,所以才觉得这些礼遇是理所当然的……”此时的马文才哪里还有之前彬彬有礼的贵公子模样,俨然是一副杀伐决断的冷酷面容。

“若没有陛下的首肯,这个时辰,我难道能带着几十个人入内城吗?”

北海王世子了然,嘴角露出一抹苦涩。

待他和马文才一起进入主楼范围,发现原本该在楼中警戒的侍卫和父王亲信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时,嘴角的苦涩更甚了。

马文才以为自己会受到更多的阻拦,所以才不惜半挟持着世子,如今见到这种空荡的场景,也不由得一怔。

“世子明明很害怕我等的闯入,却依然强忍着恐惧与我周旋;而北海王被大半侍卫保护,却离开的如此迅速,实在是让人嗟叹。”

看了眼被抛弃的倒霉鬼,马文才摇了摇,有些同情这位世子。

“马侍郎何必如此热嘲冷讽?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哪里得罪了阁下……”

北海王世子苦笑着,余光悄悄扫过了角房,顾左右而言他。

“既然所有人都走了,马侍郎还是放了我吧,左右我也无处可去,只能留在这里,认你们处置。”

“都走了?未必吧?”

马文才默想着地图中的位置,推开试图用身体阻拦自己视线的北海王世子,大步地朝着角房的方向而去。

北海王脸色大变,连忙追了过去。

“你……”

之前所说的婆子早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看见所有人都跑了就到哪里躲了起来。

马文才看着门上挂着的大锁,连想都不想举刀就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