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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379)

“一直到我被姚先生救出去后,我才知道魏国竟对此事毫不知情,一切皆是寿阳城守将萧宝夤私下里的动作,而他早已经偷偷联系这些‘人质’的家人,也不知在谋划些什么。”

傅异叹道:“姚先生和他的主公担心揭破此事后萧宝夤会杀人灭口,只能佯作不知,想法子替换掉几个牢狱中的看守,好留下受刑者的性命。唯有我……”

他笑:“所谓福祸相依,因为我的脸是被毁了的,姚先生的主公寻了一个和我差不多身材的死囚,将他的脸划的和我一般,在一次刑讯之后,以那死囚替了我的身份,报了暴毙,我就被这么李代桃僵换了出来。”

“此事果然是萧宝夤所为。”徐之敬想到那本册簿中的记载,“如果我们猜的不错,给萧宝夤提供名册的,可能就是后来代替康绚护堰的南徐州刺史张豹子。”

“张刺史?”

傅异惊愕失色:“怎么会与张刺史有关?”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回头再细细和您说。”马文才见这件事不是一时半会讨论的完,将重点转移到了傅异的伤势上。

“徐兄,傅公子的伤可能治好?”

“脸上的伤,我倒能想想办法。我家中数代都做过御医,有不少祛疤养颜的方子,只是他脸上的疤痕曾多次受创,凹凸不平,有些地方可能要将肉芽剜掉重新护理方能变浅,而且想要恢复如初,是不可能了。”

徐之敬先说的,自然是最好治的伤势。

“他的腿就比较麻烦,之前他应该长时间泡在水里,双腿早就入了寒气,后来又因刑讯伤了髌骨,虽然后来得到了照顾,却早已经病入骨髓。”

徐之敬眼中满是怜悯,“即便我尽力治好,能让他行走如常,可每到天阴下雨,他的双腿还是会疼痛难忍不能行走,而且此生再也不能习武骑射了。”

“如此严重?”

傅歧愕然。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若是送到你们家好生调养……”

“你是质疑我的判断吗?”徐之敬冷然道:“这还是傅公子从小骑射身体康健,如今才能留下一条命,如今只不过是不良于行。若换了那些弱不禁风的纨绔,怕是一落水连命都没了。”

“不过有一点傅歧说的倒是没错。”

他将面转向傅异,背对着众人,眼神恳切。

“你若立刻去丹阳徐家,细心调养几年,不必劳心劳力,也许能好一些。我可以替你修书一封,如今徐家当家者是我的兄弟,他们必定尽力为你治病。”

“我先谢过你的好意。”

傅异笑了起来。

“不过寿阳还有许多人等着我去营救,此时却不是休息的时候。”

他这一笑,任他满脸伤痕、形容消瘦,却难掩他傲然之色。

“傅公子真乃大丈夫也!”

马文才顿时动容,恭恭敬敬地向他躬身。

傅异只是微笑。

“可是……”

“傅歧,不必多言!”

见弟弟还要恳求,傅异一改之前的温润神色,语气严厉了起来:“现在哪里是软弱的时候?你有兄长,那些寿阳城牢狱中的大梁官员难道没有兄弟家人?任城王和花将军设法将我救出来,可不是为了让我逃命的!”

傅歧见兄弟发怒,怔然未语。

“我等在敌营不愿露出身份,是为了家国考虑。彼时苟延残喘,早已是郁气难平。”

傅异原本便身形高大,如今挺直背脊,眼中神采奕奕,霎时间气势惊人。

“如今我既已经出来,便得让萧宝夤知道,想要算计我梁国大好男儿,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大丈夫视死若归。然无名而死,岂非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任城王和花将军设法将我救出来,可不是为了让我逃命的!

祝英台:(瞪眼)等等,什么花将军?

傅歧:(瞪眼)等等,什么花将军?

徐之敬:(瞪眼)等等,什么花将军?

梁山伯:(瞪眼)等等,马文才你怎么不瞪眼?难道有内幕?

马文才:┑( ̄Д  ̄)┍

第192章 人丁丝绢

如今人人都知道会稽学馆找了个好先生, 而且这位先生听说还曾是贺革的弟子, 出身高门士族,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才选择来会稽学馆避祸的。

理由便是此人虽身形高大却身体虚弱,一些有见识的士生都能看得出他应该是被人折磨过, 若非如此,以他的才华气度, 绝非无名之辈。

虽然如此, 但会稽学馆甲科里的学生都很庆幸他受了这么一番罪,否则他们也没办法得到他的教导了。

会稽学馆的林荫下, “易先生”的身边早就围满了求教的学生。

他们有的是刻意来跟易先生学正宗的“官话”,有的是捧着最近才做出的策论请教优劣,有的只是单纯来听他解读最近朝堂上各种政令蕴含的意义:

——这也是其他学生对“易先生”最好奇的地方, 他总是能得到新的朝廷邸报,知道梁国最近发生的大事。

在很多人眼里, 易先生是神秘的、优雅的, 即便是他毁了容也无损他的风华, 但在有些人眼里,易先生就是藏头露尾、故作玄虚的怪人。

譬如曾和傅歧打过架的士生虞舫, 就怎么都看易先生不顺眼。

“你确定你打听过了, 会稽郡最近没搬来什么姓易的人家?”虞舫板着脸问手下,“易有可能是假姓,最近几个月有没有什么高门大族的子弟游学来这的,或是举家搬迁的?”

但凡高门子弟游学在外,哪怕是在外养病, 也不可能一个人来。就算破落的士族也还有三五个伺候的下人,他家在会稽郡人脉广阔,只要是最近几个月搬来的大族,断没有悄无声息的。

“公子,真的没有。”

手下的也很头疼,“几个城门官儿都问过了,没哪个人家递过名帖的。公子要打探这个干什么?不过是个教书的……”

“你懂个屁!这人处处给我为难,我担心是家里在哪里结的仇家!”虞舫气急败坏道:“我们这些士生上课从来没人管缺课的,偏就他在一群人面前因这个不给我脸!还有傅歧那小子,每次易先生一训斥我,他就不停发笑,肯定有什么猫腻!”

他越说脸色越坏。

那姓易的居然敢说他做的策论狗屁不通,还笑话他别说“天子门生”,就连看门的都写的比他的好,馆中哪个先生敢这么说他?!

他就不信他一个不能出仕的丑八怪若没有背景,敢这么笑话他!

“公子,如果连我们都查不出他的身份,依小的之见,还是别查了。”

那手下心里有些忐忑。

“若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怕是要招祸。”

“你懂什么,再过两个月就是‘天子门生’的选拔,京中也是要派学官来监学的,馆中能出题、举荐的先生就那么几位,这姓易的明摆着看不上我,便是最厉害的拦路虎。”

他恨声道:“不把这拦路虎给打了,你家公子我休想得什么好前程。”

“可是这易先生是馆中任命的,怎能轻易……”

那手下被虞舫一瞪,立刻闭上了嘴。

“只要他不是什么举家搬迁的大族公子,我还不放在眼里。就算他是什么灼然士族,如今独自一人来我的地盘,我让他掉几层皮就掉几层皮!”

虞舫眼神阴鸷。

“还有那傅歧,我定也让他好看!”

***

“这便是你们说的册簿?”

傅异拿着梁山伯递上的册子,心情复杂。

他抬起头来,向着面前的梁山伯微微颔首。

“多谢你信得过我这个外人。”

“虽说有些托大,但我家本就和大郎家是故交。”梁山伯表现的不卑不亢,“家父承蒙令公照顾多年,傅歧又与我是知交,大公子算不上外人。”

“你们几个小子,居然敢刺探这么多阴私,实在是太大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