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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303)

刹那间,不需要任何人解释,祝英台就明白了崔廉身上、脸上那些伤口是怎么来的。

阳平郡的百姓也许会因为他救了他们而爱戴他,可对其他地方的人来说,“知情不报”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这让祝英台鼻子酸酸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在周围的集市中搜索着,希望能找到一些帮助到囚车里人的办法。

“看样子,这似乎有人在背后怂恿。”

梁山伯站在陈庆之身侧,见人越来越多,也意识到了不对。

“崔廉入城并没有大张旗鼓,这些灾民耳目也太灵光了点。”

“你是说,有人故意找了这么多人来,煽动灾民?”

祝英台看着已经有灾民靠近那几辆囚车了,指着囚车叫了起来:“那些人要干什么?”

“不好,要出事!”

陈庆之一声惊呼,连忙叫自己的侍卫去囚车边帮忙。

等侍卫们一走,靠着集市墙后的几人便显得形单影只,尤其在这种混乱的局面里,梁山伯几乎是一直攥着祝英台的衣袖,就怕她不小心被人挤走或是被人顺手牵羊走身上的东西。

陈庆之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可面对这明显被煽动起来的气氛却是一筹莫展,眼睛扫过周围后身子一震。

“文才呢?文才在哪里?”

“刚刚没跟过来吗?”

祝英台也吃了一惊,环顾四周。

“马兄刚刚跟过来了,不过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和我打了个招呼便朝那个方向去了……”

梁山伯指着稍远处的一块高地。

“这么乱,他去那儿干嘛?”

祝英台眼睛从囚车上扫过,突然一声尖叫。

“啊!小心!他们有兵器!”

陈庆之派出去的几个侍卫都是老练之人,一刻都没耽误,即便是如此,等他们赶到囚车旁边时,那几个靠近囚车的“灾民”都已经从怀中、背后抽出了兵刃,恶狠狠地向着囚车里捅去。

齐都尉一直护着崔廉的囚车,他之前便有不祥的预感,见有人露了武器,自然知道来者不善,一把佩刀舞得水泼不入,径直和袭击崔廉囚车的贼人斗得难舍难分。

囚车里的崔廉被之前莫名袭来的石弹打的头破血流,捂着脑后的伤口,勉强裹着身上的毯子做“防御”,蜷缩在囚车里的一角。

他手脚都被镣铐锁在车上,既躲避不了别人的攻击,也做不了什么闪避动作,只能闭着眼睛,将性命完全交给了上天。

场面早已经失控了,里面的人见出人命挤不出去,外面的人想挤进去看热闹又挤不进来,到处都是喊叫声一片。

很快的,陈庆之派出去的侍卫也赶到了,乔装打扮成灾民袭击囚车的刺客人并不多,几个侍卫一个去援助齐都尉,其他的就近向第二辆关押着两个少年的囚车支援,唯有关押着女眷和幼童的那辆车距离最远,一时鞭长莫及。

大概是觉得杀几个妇孺要不了什么功夫,靠近第三辆囚车的只有一个刺客,只见他提着一把几尺长的尖刀,在车中妇孺躲避不及的动作中,狠狠地向囚车刺去!

眼见着车里的妇孺就要血溅当场,旁边不少百姓也被这番变故惊得尖叫连连,车里几个孩子甚至近到已经看得见那刺客带着嗜血笑容的面孔……

突地,一枚石丸激射而来,带着惊人的力道一下子打在刺客的手腕上,那人提着刀,正是新力未生旧力刚泄之时,这一下让他手腕一吃痛,那刀没有握住,就这么掉到了地上。

刺客自然是大吃了一惊,立刻弯腰去捡刀,很快的,又有石丸接二连三地被发射了出来,相继击中他的腰部、后脑等地。

这种石丸虽不比铁蒺藜这样的暗器杀伤力大,可势大力沉,能发射这石丸的器械自然也有巨大的力道,被砸中了脑袋也不是玩笑的,那刺客又不是傻子,当即蹲下身子,就地一滚,避开了石弹的攻击。

这时见势不好的押解官们也看出了情况不对,加上百姓们一乱投掷东西的人也少了,各个从躲避处跑了出来,挥舞着武器去救囚车。

可危机并没有解除,崔廉车边的齐都尉和侍卫面对四五个人的攻击越来越捉襟见肘,第二辆囚车的两个少年里有一个被刺中了手臂,兄弟两个搀扶在一起已经丧失了斗志,而陈庆之的带来的人也不够,只能和刺客缠斗着。

两厢比较之下,倒是第三辆囚车旁押解官人多,又只斗的是一个失去了武器的刺客,最是占据上风。

这一番变故又惊又险,看的不远处的陈庆之几人口舌发干,陈庆之手无缚鸡之力,梁山伯要护着祝英台和先生不敢去相助,只恨不得自己有傅歧和马文才的好身手才好。

“为什么衙门里的人迟迟不来?我之前看到齐都尉派人去求援了!”

梁山伯紧紧拉着身边祝英台的手臂,焦急地询问:“这么久,就是爬也该爬到了!”

他们的身边是无数兴奋着的灾民和百姓,大部分人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还有人高喊着“替天行道”、“杀了这狗官”云云,不但没有要退的意思,反倒有许多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往里面挤。

如果再这样围下去,就算长街那一头支援的人手到了,一时也靠近不了囚车旁救人。

“不行,不能让他们在往里面挤了,要把他们驱散开!”

祝英台实在忍受不了光看不做,抬头看了一个方向,就要往那边走。

“祝英台,你做什么?”

梁山伯大骇,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往回扯。

“梁山伯,你要信我,护我去那边!”

祝英台指着集市上一个卖炭的摊子,摊主已经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就剩一堆木炭在那,被踩的散碎一地,眼见着不能卖了。

“我要炭,还要别的东西,但站在这里得不到!”

祝英台语速极快地反抓住梁山伯的手,“我能把他们驱赶开,可是我需要帮手!”

梁山伯原想这劝服她,这般混乱的局面,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自己又不像马文才,能护着他在人群里毫发无伤……

可他一抬眼,见到祝英台眼中的坚持,便知道祝英台不是和他在商量,而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去做,就算他不同意,她也会去的。

“我没有马文才和傅歧那样的身手,难道连一介女流的勇气都没有吗?”

梁山伯在心底啐了自己一口,松开了祝英台肩膀上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帮你!”

***

祝英台这边焦急如火,马文才那头也不见得轻松多少。

乱态一起时,马文才就发现到了不对,原本是想要护着没什么自保之力的先生和梁祝两人先避开的,可才刚刚走出去几步,眼尖的他就发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居然在附近酒肆的二楼上。

那个应该在徐家医馆里晨起练武的傅歧,竟在离得极近的二楼靠窗处来回走动,像是在找着什么。

起先马文才没想太多,可等傅歧站定在一处,从怀里掏出什么的时候,马文才脸上便变了神色,只能跟梁山伯匆匆打个招呼,就朝着酒肆奔去。

那时场面还没有太过混乱,他很快就奔到了酒肆,知道二楼大堂都被一个公子哥包下来后更是焦急,等他冲上楼梯,就看到傅歧举着一个怪模怪样的弹弓,向着楼下射着什么。

“傅歧,你在做什么!”

马文才怒不可遏,上前阻止。

傅歧一手弹弓本事也是家传,他家孩子和寻常人家不同,还小的时候什么玩具都不给,都是些木刀木枪弹弓等物,所以一个个弹弓都练得奇准。年纪还小不能开弓射箭时,为了训练他们的臂力,都是以拉弹弓练力气,寓教于乐。

所以无论是傅异还是傅歧,不但能玩弹弓,还能自己做弹弓、弹丸,傅歧这一副弹弓一看劲道便奇大,根本不是孩童玩的玩具。

更别说从腰间囊袋里取出的那些石丸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暗器。